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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探小唯,已是三日后秋凉初起。医院里人头潺动,像春节前夕采购年货似的排着长龙。我越过拥挤的人群,乘电梯直往十八层的重症监护室去。敏浩跟在旁边,有意的替我挡住摩肩擦踵的行人。
长长的走廊依旧清冷,休息区浅蓝色的塑料坐椅,空落落的没有几个人。连重症监护室门口也没有我们熟悉的身影,只在临近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便衣的年轻酗,低着头,正在玩手机。他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我们的逼近,然后又镇定的继续忙活去了。
我透过重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,看到小唯依然安静躺在里面的身影,那些七七八八的管子把她缠得好像一棵老树根。暴露在视野之下的伤痕,似乎因羞于见人而稍有所变淡。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药物的作用,她依然安静的沉睡着,像一个初生的婴儿。
在医院这天天迎来送往的空间里,天堂地狱常是一线之间。有人带着希望来,带着失望走;有人带着失望来,带着希望走;最差的,是带着希望来,带着绝望走。在这里,幸运的,重生了;不幸的,落叶归根。而今小唯躺在我里,我不知道她具体会属于幸运还是不幸。
四周飘雪一般的寂静,同医生的脸孔一样冰冷。偶尔零零落落路过的行人,就算对话,也是简单的三言两语。我不知道该找谁去打探,或者谁能告诉我答案,身边这个唯一熟悉的男人,此时也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。我们俩都有同样的疑问:“难道阿微还没回来吗?”
“先坐着等会看吧!”我对敏浩说。随及在离那个“低头族”酗不远的椅子上坐下。他轻轻侧过头瞟了我们一眼,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。
医院似乎注定就是个压抑的地方,无论多么能谈笑风生的人,到了这里,也会不自觉的变得静默。我们两人中规中距的坐着,四目相对,眼波流转,竟都无话可说。
过了好一会,还是我先找到话题。
“真的不回去了么?”
“嗯,不去。”
敏浩点头,目光平静。
“哦!”
我点头微笑了下,脑袋又像久未进行垃圾清理的安桌手机。
“你反对吗?”他问。
晶亮的眸子盯着我,很期待听到我否定的表情。
“什么?”
“让我留下来好吗?”
他一语双关,目光里竟有几分卑微和胆怯。
“你自己决定。”
我轻笑,他的目光让我狠不下心来说不。经历了那晚他的敞开心扉,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他,而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。
“我真高兴!”他说。笑意瞬间盈在眼底,轻轻拉过我的手,与他十指相扣。我的手指缩了一下,最终还是没忍心抽回来。只是把头调过来,落寞的看着前方。
“还是找医生问问吧!”我提议。默许了他的行为,心里有些难受,想尽早结束。
“不要,难得你这么温顺,别让人来打扰我。”
他浅笑着,虽然是调侃的话,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。我沉默的态度让他更觉得是在默认,另一只手绕过我肩头把我揽了过去。这种相依的姿势,在旁人看来我们定是对亲密无间的小情侣。
我的心猛的抽动了一下:“子聪,你若泉下有知,是该欣慰还是嫉妒?”
在我们的体温终于将那透凉的塑料椅子捂暖和后,终于看到阿微带着一脸大大小小的淤青回来了。她神情凝重地低着头,脚步沉重得像戴着脚镣的囚徒,我努力确认了好久。
“阿微姐!”我赶紧站起来招呼。
她诧异的抬起头,迎着我期待的目光走过来,讷讷的看着我,像尊还没被启动程式的雕塑。我知道,她在回忆何时见过我。
“你这是?”
我指着她脸上的淤青深为不解。她勉强笑了一下,在我旁边坐下来。
“没事,不小心撞的”,她避开我的目光。我知道她在撒谎,但又不方便拆穿她的谎言,只好“哦”了一声,与敏浩对望一眼,又陷入了无限的词穷。
“你们是小唯学校的老师吗?”
各自静默了一会,阿微侧头问我。
“不,我是她———朋友”。我像收到程序执行指令的计算机,飞速搜寻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和小唯的关系。
“朋友?”她狐疑的打量了我一下,显然很不理解她的女儿怎么交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朋友,反倒觉得我更像一个别有用心的女骗子。
“嗯,我叫尹陌桑,小唯周末常在我那住的。”
她凌厉的目光像把唾满毒液的刀子,看得我浑身发毛,所以我赶紧补充解释。
“原来是你啊,妹妹。”
她算是理解了我所讲的“朋友”,原来是一直在资助他女儿的“恩人”,态度也立刻热情起来。随即又敏感的瞟了敏浩一眼,像我带来的这个人可能是参与她女儿性侵的犯罪分子。
“他是我朋友。”
我在心里别扭了好久,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和他的关系。敏浩显然不乐意这个称呼,拧着眉,苦大仇深的一把将我揽进怀里,像遭遇日本侵华的中国人摇旗呐喊着主权问题。事实证明,对于感情他真的很小气。
我瞥他一眼,外人在场不好搏他的面子,虽然不自在,也还是忍住了没反抗。
阿微告诉我,小唯已经醒过来了,但是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刺激,加之被注射了毒品,她身体已经有了毒瘾。我见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非常的落寞,是一个母亲恨不得代替孩子承受伤痛的慈祥。这种眼神,两年多前我妈眼里也常闪烁着。
“哎,她怎么会弄成这样!”我心疼的说。
阿微的怒气瞬间升腾了起来,像在枯黄的森林里放了一把火,要烧得漫山遍野全是焦黑的灰烬。而时刻,它正在她的眼里毁天灭地般的蔓延。
“肯定是那个畜牲害的!”
她愤怒得整张脸都扭曲了,看着有些渗人。
“谁?”我疑问的眼神在她熊熊的烈火里扑腾着,像一滴无力的甘露,更像是个隔岸观火的看客。事实上,我确实也是在隔岸观火,尽管我有些害怕。
“妹妹,你是不知道……那个畜牲———他常年吃喝嫖赌。喝醉了,回到家就打骂我们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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