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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袁伯伯,这是我好朋友,关系特铁,跟你说过的,自己创业开文创公司。”
姜黎玫笑着上前,脱口便称“袁老师”。
从前做过大学教授,必然引此为傲。叶琪扬了扬眉,在背后给姜黎玫比了个大拇指。
类似这样的饭局,其实姜黎玫张罗过不少,但这次的重视程度不一样,她也难免多费些心思。吴俞思在附近等了很久了,收到姜黎玫的微信,才走进饭店,进包间的时候手里还拖着行李箱,盘起的头发被风吹乱几根在额前,风尘仆仆的模样。
姜黎玫站起身做介绍:“这是我们公司另一位合伙人吴总,原本在南城出差的,听说今晚跟您吃饭,买了最近的机票,刚落地就过来了。”
吴俞思笑容比姜黎玫还灿烂,一席饭舌灿莲花,从不让话掉到地上,还找准机会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纸袋,说是南城特产,特意带回,礼轻情意重,请袁老师务必收下尝尝鲜。
那顿饭过去很久以后,叶琪问过姜黎玫,你那同事真是刚从南城回来的?
姜黎玫嚼着口香糖,抬眼笑他:“南城,她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南城。”
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,况且礼物是远途而来的心意,想拒绝也不好意思。就算被看穿了也不要紧,大家哈哈一笑就翻篇。
姜黎玫想,自己的厚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?一部分是因为,创业这几年摸爬滚打,再有是因为她本来就社牛,上学时候就这样。
习惯了。
。
黄酉辉喜事临门,由他买单,没人抢。
一行人在饭店门口告别,各自散去,大家都很有眼色地不去蹭任遇的车,孙宁乖巧跟在任遇身后,宽大身形罩住她一半的影子。
任遇心事摆在脸上,眉头紧锁,打开车门,示意她坐后面,他则坐在副驾驶。
夜空灰寂,等代驾这十五分钟,风就刮得紧了。
孙宁身上的牛仔外套其实很单薄,不得不裹紧了双臂,眼神怯怯盯着任遇的后脑。这男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如冷泉苍竹一样,如今酒醉,也坐得端正,把人在夜里萌生的那点旖思都浇灭了。
可又能怎么办呢?她就是喜欢。
这几年流行一个词,叫智性恋。孙宁觉得她对任遇的喜欢就是这样的。
“任遇,我冷。”
孙宁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盯着任遇身上的黑夹克,可闻言而动的男人只是倾身向驾驶位,随手按了下,后座的车窗就缓缓升了上去。
风寒露重连同闹市喧嚣一起被隔绝。
车内很安静,安静得让人惶恐,孙宁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的时候,难掩小心翼翼:“任遇......”
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,任遇声线寡淡,好像所有感情都被刚刚的那阵风卷走了:
“孙宁,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孙宁哽了哽,心跳加速:“我知道啊,你的初恋嘛,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?那我......”
“没分手。”任遇终于有了动作,他微微侧着头,靠着车窗边缘,手掌撑开按压着太阳穴:“没有分手,我从来没和她在一起过。”
孙宁愣了,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都在抖:“那你们还有联系?”
“有。”
任遇自律又自持,小心而谨慎,他并不屑以酒精为由宣泄欲望,但又不得不承认,今晚血管里好像流淌着平时并不常出现的冲动,有些东西往常不愿表露,今天却好像恰得其所。
“我从高中暗恋她,到现在刚好十年。中间断了几年联系,但最近她又出现了。我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,因为不知道怎么描述她,她就算作我心里的标准吧,多一点,少一点,都不行。”
孙宁吸了吸鼻子:“为什么断了联系?”
如果真的那样喜欢,那样在意,为什么会舍得断了联系?
车里陷入冗长的沉默。
孙宁有些得意,那是从茫茫题海中抓到考点的得意,可下一秒,她听见任遇开口,嗓音竟染了一层疲惫:
“是我没有护好她。”
从远处走来一群年轻人,看着大学生的样子,有男有女,勾肩搭背走过,在车旁留下一串笑声。
任遇长久地望着他们出神。
他已经很少想起姜黎玫上学时的样子了,尤其是在重逢以后,但不知怎么,他今晚频频想起姜黎玫大四那年,剪了短发的模样。
那时他在读研,每天都忙到头脚倒悬,但还是每半个月抽一天时间,从凌市到羊城一个来回。
就为看看她好不好。
那时姜黎玫已经和家里断联,以前从不为生计发愁的人,现在要做多份兼职,才能买画材,交宿舍费。为了省事省时间干脆剪了短发,自行车是她来往校内外的交通工具。
任遇仍记得,有一回她骑车不稳摔在路边,而他就在几步之外,不敢上前。
那种手足无措,他这辈子没有体会过第二次。
谁没有初恋呢?谁没有白月光?
月亮终究只是月亮。
孙宁直起身子,依然心有不甘,她问任遇:“那这么多年,她知道你的心意吗?她知道你喜欢她吗?她就没交过男朋友?”
修长的手搁在膝上,手指骨节分明,微微曲起,又缓缓放平。
“有。”
任遇干涩地应一声,他想起刚刚在饭店门口,护着她的男人,应该就是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一位。
既然能得她青眼,必然身上有她喜欢的特点,性格,职业,或是其它。但无论如何,她姜黎玫喜欢的人,不会是他。
“没关系。”
“什么?”孙宁没听清。
“没关系,我爱她就行了。”
他多严谨的人啊。
这时候竟也不忘把“喜欢”换成“爱”。
孙宁这时才意识到,今晚的任遇真的温柔得过分了,或许是夜色为他披上神采,他谈论起自己喜欢的人,连神态语气都不同,好像呵护初春萌芽的柳枝与花苞,那样的小心翼翼。
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任遇,心底发颤,却又心痒难耐。
“任遇,我真的没机会吗?”
任遇默不作声,半晌,才轻吐一句:“谢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