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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扫麦!”
上方传来一道轻沉的叫唤,扫农赶紧道:“师父叫你。”
我有耳朵——眼神如此说着,扫麦将书往扫农手上一搁,瞧到四下无人,足尖轻点,一个凌空金钩翻,跃上二楼。来到门前,他还不及敲门,“吱呀”一声,门已被翁昙拉开。
“师父?”扫麦不知他要去哪里,见他脚步匆匆,只得先将房门关好,再追上前,“这么晚,师父去哪儿?”
“闵友意。”名字从翁昙嘴里吐出来,咬字有些重。
哦!扫麦扬扬眉,明白了。走在翁昙身后,他听师父问:“你把竹盒交给麟儿的时候,可有告诉她酸浆睡茄一旦入盒,就不可再用人手去触碰?”
“有。”
翁昙停下步子,侧身道:“不用跟着,你去准备一下,日后要赶路。”
这话没头没尾,扫麦却心知肚明,他点点头,向走道另一头拐去。翁昙目送徒弟的身影消失,站在原地想了想,大袖一甩,快步走出莲花客栈。一名店伙计正巧从门处进来,两人在台阶上相遇,店伙计侧身让道,却不料被翁昙一把扯过来,低问:“你们窟主在哪里?”
店伙计被他眸中冰霜夺出片刻心神,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:“在……在山桂楼听戏。”
翁昙放开他,一刻工夫后,苍发公子出现在山桂楼。山桂楼是小镇上的戏楼,因台后数十株天生野桂树而得名,开花时节,在馥郁暗香中听着浓墨妖艳的小生净旦在台上依依呀呀,也不失为一大乐趣。在角落雅间里见到闵友意,他直接在他对面一坐,正好挡住戏台。
“庸医?”
“我要酸浆睡茄。”
“我送给麟儿了。”风流公子支额看他,彼此注视良久,闵友意先开口,“老子有点不明白,那条蛇为什么一见老子就缩了回去?”
“你清早在我那儿喝了三杯茶。”言下之意就是——他早在茶里加了药粉,功效不必说,自然是驱蛇的。
你狠!闵友意用力地盯着他,转道:“当时问你是不是让老子帮你摘酸浆睡茄,你没说是。”
“我也没说不是。”
“你明明就否定了。”
“是吗?”翁昙皱起典雅的眉头,苦恼,“真的?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……”这也可以不记得?明明早有预谋。闵友意狠狠瞪他,“总之那颗果子在麟儿那里,你想要,自己去。”
翁昙也不为难他,抿嘴想了想,缓缓起身,离开前,非常虚心地问了一个问题:“我真的没表达清楚?”
闵友意双肩一垮,“庸医,老子的理解能力不差。”
这是事实!
翁昙接受了他的控诉。回到莲花客栈,来到印麟儿所在的客房前,他在门外站了许久,踌躇要不要敲门,突听客栈外响起一道歌声,不知是何方歌女,调以琵琶声声,在这入夜时分听来格外幽怨。房内“吱”的一响,似是有人推开窗了,然后,他听里面的人“唉唉”两声,念着:“烟笼寒水月笼沙,夜泊秦淮近酒家,商女不知亡国恨……唉,隔江犹唱后、庭、花。”
唱歌而已,有到“不知亡国恨”的程度吗?他平静地盯着木门,慢慢抬起手,拳头捏了捏,考虑要不要敲下去。
他突然有点混乱。也许,可以说是一时的心浮气躁,虚语的腿,阿本的伤,要查的白衣蒙面人,待寻的药材,还有……闵友意的添乱。
“唉……”
他有叹气吗?困惑了一下,房内的走动声立即让他沉下心神。确定,他没有叹气。刚才的低叹应该是房内的印麟儿发出。
心神虽说静了下来,可眼前的门,是现在敲,还是明日敲?
指背向前一压,轻轻扣在门框上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徐徐收回手,准备用些力再敲下去的时候,门开了……如果门真的开了就好,可惜这只是他的假想。事实是他没再犹豫什么,直接扣门。“啪啪啪”的脚步声后,门被拉开,印麟儿的脸出现在他眼中,有点惊讶,有点惊喜,有点笑眯眯。他还不及开口说什么,她已经蹦跳着让开一步,请他进去。
恭敬不如从命,他缓步入内,开门见山道:“麟儿,闵友意送给你的那颗酸浆睡茄,可否卖给我?”
“好啊!”她应得也干脆,“不过,我不要银子,也不要金子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昙不问我想要什么?”
“只要我出得起。”
她笑得乖乖的,从床头包裹里取出一只竹盒,正是他示意扫麦拿给她保存酸浆睡茄的。这种果实娇嫩且霸道,一旦离茎,便不可沾染人手,否则药效尽失。好在闵友意摘茄果时用了袖子,好在她接下茄果时用了手帕。至于黑猿摘下的那颗能否药到毒除,就看元佐命的造化了。
她将竹盒推到他前面,诚恳道:“给你。”
“麟儿想要什么?”
她抬起弧线俏皮的下巴,伸出右手,五指张开,小脸严肃无比,“我要你为我做五件事。”
他只动了动眸子,立即道:“好。”
得到肯定,她却皱起眉头,“昙,你怎么可以答应得这么快?你应该犹豫一下,考虑一下,至少,也要问问我让你做什么事嘛?”
“五件事。”他掀开竹盒,见紫色的茄果一如刚摘下来时那般圆润饱满,不由怡然一笑,“你没有强调是哪五件事,也没有说时间和地点,所以,我只要做我愿意做的五件事就可以了。”
印麟儿:“……”
翁昙:“……”
“……我好笨!”她的头垂得快要贴上桌子。郁闷了片刻,前方传来轻如柳絮般的笑,她抬了抬头,见他长睫浅垂,一双华彩无比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似乎她的沮丧逗笑了他。
从在林木深处见到他的那一刻起,他就不曾给过她尖锐或冷漠的感觉,可他明明就是一个外表冷漠到无情的人啊……
似妖似仙的容颜,诡异苍灰的长发,魅如墨晶的眼睛,一动一静的徒儿,嚣张风流的朋友,却有一张……春色雍融的笑脸。
“桃花流水鳜鱼肥……”她喃喃念着,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。他不能笑,真的不能笑,特别是不能这么带着温暖带着宽厚带着无奈带着全无心机的笑,也许他这种人生来就不应该笑,她敢说,外面随便拉个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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