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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因为她不但被点僵了四肢,还被点哑了嗓音。
呜呜呜,秋秋,梅儿,你们怎么可以抛弃我,呜呜呜,我讨厌你们,讨厌,讨厌,讨厌!
原以为到了前方驿站,她就能见到秋秋,就能向秋秋哭诉得到秋秋的救赎,没想到过了一个又一个驿站,天黑了,又白了,又黑了,又白了,她见不到见不到就是见不到他。
她,真的被彻底抛弃了。
从来不知道,孤立无援是如此可怕。从来不知道,一个人的日子如此难捱。
她成了一个被关在囚车里的犯人,没人理她,没有自由,吃喝拉撒全在车厢内解决,还有蚊子,无处不在的蚊子,将她咬得一日一日麻木不仁。
每到一处驿站,护卫马车的士兵就会新换一拨,所以,马车,一路不停,不分白天和黑夜,直奔京城。
也不知道过了第几天,在驿站换马车的间隙,她终于终于看到了秋秋。
她看到他钻出那辆插有白底云纹幡布的马车,她看到他站在马车旁让公主搭着他的手臂下车,她看到公主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,然后他的视线向她扫来。
她下意识就往车厢里缩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。公主,那么美,站在阳光下,似把太阳的光辉都吸了去,而她自己,明明是个女人,却长了副男人脸,这样也就罢了,偏偏她还蓬头垢面,身上又痒又臭,顶着一脸的蚊子包,这样子的她好丑,好丑,她才不要让他看见,才不要让他看完她再去看公主,她讨厌公主,讨厌公主!要么就永远别让他们见面,要么就让她干干净净俊俊俏俏地站在他面前,可是她那么坏,故意在她丑丑的时候让秋秋看到,可恶!可恶!
麦正秋掀开车帘时,看到的正是缩在车厢一角哭得几近抽搐的阿凉。
整整七天,他想了她七天念了她七天,好不容易可以看到她,她却只让他看了那么飞快的一眼就躲了起来,这些天,她难道都不想他念他不想见他?
看到他的脸突然出现在车厢里,她愣愣地抽噎一声,猛地转身,面朝角落,把后背甩给他,继续抽着肩膀哭得一抖一抖。
盯着那坨缩在角落不停抖动的黑影,麦正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他担心她牵挂她想念她心疼她,终于见到她,才刚生出拨云见日的喜悦,就被她的躲闪泼了冷水。
这个笨蛋,她知不知道,今天,可能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,她怎么可以忍心剥夺他最后的一次铭记?
不顾她的挣扎,将她从角落里拖出,拖到阳光下,逼她抬起头,最后再看她一次。
可是,这个笨蛋,怎么这样一副苦哈哈惨兮兮的模样?往日白皙滑腻的肌肤,全被细细密密的徐疙瘩覆盖;以前柔粉润泽的嘴唇,现在枯焦得龟裂脱皮;以前神灵活现的双眸,不但布满了血丝还肿成了两粒小桃尖。
这个笨蛋,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打蚊子?
气得想骂她,可看到她捂着脸拼命往阴影里缩,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却又让他的心酸软成了一团。
抿着唇将她捞起来,一言不发往驿站里走。
冷眼旁观的公主冷哼一声:“麦郎,给你半个时辰,希望你信守诺言,告别之后,从此陌路。”
麦正秋顿了一下,而后继续抱着阿凉,进了驿站的厢房。
如果是以前,他可能会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剥光丢进木桶,可是现在,他所能做的,就是点了她的穴,防止她张牙舞爪拳打脚踢,然后将她丢给婢女,而自己只能靠在门外,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。
半个时辰用来告别,太短太短。要说的话太多,想做的事太多,可限于时间,反而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。于是,选择了沉默,只想,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将她牢记,烙在心里,永不忘去。
记忆从大雄门口的惊鸿一瞥开始,无数个她,一个一个在脑中回放,收藏。
不是没想过说抛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隐居山林,凭他的功夫他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做到,可是,想是一回事,做又是另一回事。太理智了,一想到他个人的行为决定的是上千人的性命,他的私人欲望就变得面目可憎。所以,在经过不眠不休的思想斗争之后,他选择了公主,放弃了阿凉。
幸好,阿凉还是个孩子,照苍罗城那位老大夫的说法,她的身体年龄不过才十二三岁,这个年纪哪里识得动情滋味,这样也好,就这样,喜欢还是心动,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,然后她会慢慢长大,遇见新的人,到时候,无论她是记得还是不记得,他都在那里,将她细细怀念,小心收藏。
阿凉被收拾干净后,时间只余了半炷香不到。
默默坐在她面前,仍点着她的穴,让她安安静静地任他将她细细描摩。
她闭着眼,不愿看他。
在气他吗?气他丢下她七日七夜不管不问?气他连累她害她被公主软禁?气他点了她的穴让她连控诉的机会都没有?那就气吧,就这样,带着对他的讨厌,将他忘到九霄云外,重返自己的正常生活。
最后一次抬手拭去她的眼泪,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,起身,离开,从此,再不相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