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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敏掀唇一笑,十岁的她还需要用哭来博取同情,好让父亲为自己出头。如今,她有钱、有家底、有师傅与亲人,还有个力争上游、出人头地的哥哥,她还怕什么?
低眉,她语带委屈道:「家乡守孝三年,生活维艰,连吃饭亦是有一顿、没一顿,在那样的情况下,谁晓得哥哥能有今日的出头机会?若不是凌师傅看在母亲的面子上,时不时来探望哥哥、为哥哥治病,哥哥今天也就是那个样子了。」
诗敏没把话挑明说,却也指出守孝三年,当家作主的江媚娘连一毛钱也没花在嫡妻的一双儿女身上,想她的娘还是四品浩命夫人呢,子女竟遭到这般待遇,此话传出,倒媚的绝对不是他们这对苦命儿女。
悄悄抬眼,她在傅竞眼中见到一抹欣赏,目光转过,父亲狠狠地瞪了江媚娘一眼,江媚娘不服气,接下话,「我早说过,那点俸银养不起一大家子人,是老爷坚不肯卖掉晋州老宅的。」
「皇上给宛娘的封赏呢?也进了你的口袋。」两句话,莫历升堵得江媚娘无语。
诗敏低头窃笑,她还不晓得有这一条呢,否则方才那篇文章可就作大了。
「我们只能庆幸舅母心疼诗敏和哥哥,虽然舅母自己过得也不充裕,还是月月差人送银子过来,还替哥哥请师傅,哥哥爱念书,可脑子已伤,谁也不晓得可以恢复成什么样,考秀才时,哥哥连一句话都还说不齐全呢,谁晓得他情况会一日比一日好。
「凌师傅也说,他医过那么多病人,哥哥能痊愈,简直是奇迹,诗敏心想,定是娘在天上保佑哥哥,才能有今日的榜上有名。」
说到此,莫历升已经没有方才的怒不可遏,他沉着声道:「后来呢?」
「后来,守孝三年期满,舅母问我们可不可以搬到庄园作伴?凌师傅说哥哥身子板弱,做点农事历练一下身体不是坏事,而庄师傅说庄园离京城近,若哥哥要考进士,路途也近些,于是诗敏便休书一封,探探父亲的意思,父亲同意了。」
「那封信上,为何不提钫敏已有举人身分之事?」莫历升质问。
「爹,这就是女儿和哥哥思虑不周的地方了。哥哥落水后变得痴傻,兄妹俩在家里始终不受待见,在外又备受邻里嘲笑,便是母亲在的时候,也无法替我们争取些什么,娘始终为此郁郁伤怀。
「哥哥有骨气,非要闯出功名,让亲戚乡亲认同才肯见亲人,所以此事虽没刻意,却也没四处张扬。此为其一,其二……」她犹豫地向父亲看过去一眼,咬着唇,欲言又止。
「其二是什么?」
「那年,我亲眼看见江姨娘将哥哥推下池塘,哥哥也记得这件事,虽然娘教导我们别记恨此事,可终究是在心底落下阴影,我们怕呀,怕爹爹让我们回京,若是再遭遇不测……」
她不喊江媚娘母亲,且明白表示,她在自己眼中是永远的「姨娘」,这恰恰是江媚娘最在乎的一点。
诗敏先在江媚娘心头狼狠扎上一根刺,再提及当年。
此话让江媚娘的脸一阵青、一阵白,咬牙切齿不敢相信,那么多年的老案了,她还敢锣对锣、鼓对鼓的拿出来说。江媚娘倏地站起身,怒指着诗敏的脸。
「这种没证据的事,你少拿来说嘴,我有没有做这种事,多得是人可以帮我作证,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。」
听见两人的对话,云娘这才明白,当年两兄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。好啊,夏家一顶大红花轿把女儿抬进莫家大门,竟是得了这般下场?莫历升真真是对得起宛娘。
她起身,走到莫历升面前,看一眼诗敏,满脸疼情,她的气势没有半分张扬,却一丝不苟、字字清晰。
她说:「莫大人,过去几年如果您多心疼钫敏、诗敏兄妹几分,就算自己无暇分身,也会差人回老家探望,那么您岂会不知道钫敏的身子有逐渐好转的迹象?再说,栽这庄子离莫府说近不近,说远也不太远,怎么您就忙得没空来瞧瞧您的儿女过得怎样?难道就不怕我这个做舅母的欺凌他们,拿他们当下人使唤?过去几年,您对钫敏、诗敏不管不顾,如今他们还能长得这般出脱模样,一个考取功名、一个善于谋生经营,那是上天垂怜呐,您应该感激我那位苦命的妹妹在天庇荫,让你莫家出了好子孙才是。怎地,非但不见您有半分感激之心,还怒气冲冲跑到我家里质问?真不晓得,当年我公公怎会看上您这位好女婿。」
「至于你,莫夫人,晋州老宅?你有什么资格谈买卖?你踏进晋州一步,随手抓个人任谁都能告诉你,那幢莫家老宅是我夏家的女儿用嫁妆买的!可不是莫历升流血流汗挣来的,更与您这位江家姨娘无丝毫关系。」
一句江家姨娘让江媚娘气得心口发疼,那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身分,就算后来被扶正,可上头永远压着一个四品浩命夫人!她瞪向云娘。这个下作的寡妇,她恨不得把茶盏往那女人脸上砸去。
云娘是怒极了,一时冲动忍不住开口,一篇话说完,手颤抖不已,可脸上的怒气依然压下莫历升的张扬,让他垂目自省。
见她这样,庄柏轩悄悄对她一笑,望见他的笑脸,她啦下紧张,深吸气。
云娘的话虽过激,却字字在理,这话拿出去,没有人可以指出错处,莫历升听了,半晌无言。
「少爷回来了」奶娘呼道。
只见穿着青袍皂靴的莫钫敏急急自外头走进,看见妹妹跪在地上,不多言,他走到妹妹身边,与她并肩齐跪。
悄悄地,他握住妹妹的手,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脸,低声道:「不怕,凡事有哥哥在。」
诗敏点头,露出一丝微笑。
「父亲大人,儿子瞒着您参加科考之事,全是我的错,与妹妹无关。」
莫历升抬眼望向眉目清朗、性情温润的儿子,以及拥有按美容貌、大方气度的女儿,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态度,再想想家里那个只会玩鸡斗狗、成日与一群执给子弟厮混的大儿子及任性骄纵的大女儿……
唉,他深深叹息,争什么呢?媚娘同宛娘争了一辈子,可就算宛娘不在了,光是这对子女,就赢过她千百。
莫历升苦笑,孩子的舅母说得对,他有什么好怨恨的,这对子女早已让他当成弃子,放任他们自生自灭,如今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两人,何况,若不是他们替自己在父母亲面前尽孝,丁忧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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