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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太平令第四折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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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烛火的暖光之下,沈砚卿的眉目线条越发地柔和了几分,长眉隐隐入鬓,压在一双滟滟沉沉的眸子上,而他此刻微微垂下眼睑的双目中似是映着一片韶光灼灼,配上唇角一贯慵懒而漫不经心的上扬弧度,似能化烈风为细雨,化怒涛为微澜。他的五官其实分开看算不得多么精致,但合作一处时,便给人以说不出的舒服,好似一切阴谋作态皆是不值一提。

风茗从未见过他褪去这副散漫神情的模样,此刻和着这片静谧,她想着若有这样的一刻,应是那双眉凛冽地挑开欲曙天色,而眸光一抬,便可破开长夜浓云,升腾起千万里的朝晖。

似是察觉到了风茗的目光,沈砚卿停下笔微微抬眼,眉目含笑:“风茗?”

风茗眨了眨眼,赶忙垂眸瞥向了书桌上的画卷:“我只是想起自己刚刚来到楼中之时,先生便是这样手把手的教会了我商会的许多事务。”

“确实,不曾想已是三年过去了。”沈砚卿说道,此刻烛光微暖,窗外乐声泠泠,似乎正宜追思往事,“当年连账目都分辨不清的小姑娘,如今倒也能独当一面了。”

“我……至少我当时都记住了呀……”风茗不自觉地把目光更低了几分,盯着画面上尚未细细勾勒的昙花,笑道。

“是么……”沈砚卿轻笑了一声,反是将手中的笔递给了风茗,“来,试试看吧。”

风茗有几分惊讶,犹豫着笑道:“我可不曾学过这些,先生让我来完画,岂非暴殄天物?”她虽是这样说着,仍是颇为好奇地接过画笔取过画纸,思索着如何着笔。见原画之中的题词沈砚卿只题了前半句,她便先行落笔补上了后半句。

“原本也不过是个不甚高明的仿作,有何分别呢?聊作是消磨时间罢了。”沈砚卿抬眼望向窗外,后半句话的语声轻到恍若未闻,“我想他们很快就要动手……时间不多了。”

风茗无声地点了点头,想着不过是个与商会无关的摩擦,倒也不必太过紧张。昙花的花瓣颇为繁复,风茗的性子素来谨慎,临摹之时也便不得不凝起十分的神思,无暇再去顾及其他。

因而她也浑然不觉新月出于东山,而后又渐至中天,透过窗棂投下的暗银月色薄如女子覆面轻纱,被春日微醺的夜风缓缓地撩起。

庭中的瑟声与琴声奇妙地应和交融着,两种乐音的缓急虽是截然相反,却并未让人觉得刺耳。巡夜的仆从仍旧在庭中的回廊上不紧不慢地巡查着,沉默却也警惕,只是不知被石斐所猜疑的,是庭中的其他人,还是他自己?

檐下精致的惊鸟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玎玲声,将此刻的夜色衬得更为朦胧静谧。如霜的黯淡月色之下,似有幽幽的暗香氤氲着渐渐浓郁,将整个揽月庭笼在其中。而庭中乐声也在彼此的交融之中渐渐不辨节律,仿佛只是随手拨出的轻柔弦声。

于是在这样的一片安宁之中,主厅堂倏忽而出的一声闷响,便显得格外突兀而不寻常。

风茗的走笔被这声响惊得一偏,她放下笔凝视着这条突兀的墨迹,知道今夜的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
窗外琴声与瑟声交织着渐转急促,末了的一点尾音声如裂帛,而后归于寂静。

瑟弦骤然崩断。

屋中烛火微微一晃,映照着乐伶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断弦的侧脸。

她微微握起了右手,隐去了指尖被划破的一点血色,而后偏过头来,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西侧的一间厢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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