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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应星仿佛失了趣,垂眸睨了他最后一眼,转身离开。
……
其实他不该叫他父亲,应该称呼他为外祖父。
不过这件事并不重要。
……
彼时,位于正中偏东的一处院落,宁国公世子裴正卿所住的金木居。
九公子裴道韫一脸怒容,啪的一声手掌拍桌,愤然道:“三哥,你竟这般宽待他吗?也不知他生母是哪个贱婢,当年被父亲抱回家,还硬要记在母亲名!”
“这些年父亲对他的宠爱还不够吗!?亲教他读书骑射,又送他去雾枝山拜师学艺,就连暗卫也分了一半给他!谁知他这个关头跑来长安,藏得什狼子野心!”
“还有长姐,长姐竟然也对那个孽障多有喜爱,明明我三个才是一母胞的兄弟!”
他中的长姐,正是当的皇后娘娘。
九子裴道韫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,与长姐三哥的年岁差了两轮多,如十七岁年,火气旺盛得很。
一抬眼,瞧见三哥长身玉立,敛袖提腕,还在屏气凝神写大字。
比起那日在兴国寺,他面上气色好了许多,愈发沉静宁和。
裴道韫抬腿将一旁凳子踹飞,气冲冲地坐来,“三哥!你怎一点也不着急!”
裴正卿微拧眉头,停了,偏头看了他一眼,斥声道:“把凳子扶起来。”
脸颊白而清俊,声音也温温吞吞。
“三哥……”
裴道韫十分不满,还想再说,却在视线与兄长平静的眼神一撞,忽而心中一怵,气息弱了去。
他不情不愿地上前,伸手把凳子扶起来,嘟囔道:“父亲又把他叫了去,屏退众人也不知与他说些什,三哥当真一点不好奇?也不担心?”
从小便是如此,父亲每每与七哥相处,必定不带着他兄弟二人。
裴正卿写完大字最后一笔,吹干,递给一旁侍人,叫他拿去装裱,这才转过头看向他,淡然道:“好奇什?担心什?他是我七弟,亦是你七哥。”
他小受正统正统礼法和家学教育,被先生教导三礼,一曰修身,二曰齐家,三道治国平天。
时起,他便知己是裴家继承人,端着主人的胸襟和气度,对于族中子弟向来宽仁。
裴道韫却不这想,只觉得三哥被那些儒生教坏了脑子,太仁厚了些!
瞧见他面上神情,裴正卿笼着茶白色袖子在他旁边坐,好笑问:“你真以为父亲会把裴家交给七弟?”
裴道韫被问得一愣,撇嘴道:“万一父亲病糊涂了呢……”
小时候有一匹胡马,他喜欢非常,是父亲却不允许他碰,只给七哥。甚至还因为他擅闯入七哥的屋子狠狠打他一顿,裴道韫一直记到现在,仍觉得心中郁气难平。
怎有父亲偏心至此!
裴正卿不一样,当年父亲把七弟抱回来时,他已经十六岁了,是个撑起半个家的主人,不需要再与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稚童争夺父爱。
裴正卿见弟弟不懂,朝他摇头,“新朝开立六年,七弟赋闲在家,父亲不曾为他求一官半职,若真想栽培他,怎会放任如此?”
裴道韫愤然不满的神情一怔,如猛然被点醒。
是啊,这些年,家中最不济的兄弟也混了个□□品芝麻官,像哥五哥那样争气的,已经靠己混了个爵位,分家而立了。
唯有裴应星一事所成,仍然无官无爵,留在幽州老宅,似闲云野鹤一般。
“我知你不满父亲偏宠于他,但这些年,七弟并无不当之举,反倒是你,屡屡轻狂挑衅。”裴正卿又道。
裴道韫眼睛一瞪,“三哥怎也……”
裴正卿打断他,“兄弟相戚,骨肉相亲,你幼所读之书全喂了狗去?”
裴道韫不服,“我没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裴正卿再次打断,警告道:“此次七弟回来,留也好,去也罢,你不暗中绊,否则为兄不饶你。”
裴道韫实在不明白,一通话说来,怎己又成了被教训的那个,便不情不愿地揉耳朵,嘟囔道: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……
宁国公府宅占地颇广,秉承一品公爵建制,建筑开阔雄伟,分成了前堂和后宅两部分。后宅又各分成独立院落,移步换景间,各个院落依次串联。
裴应星住在西院的曜日居,明亮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屋里,镀上
一层淡淡金光。
周围是中规中矩的木制家具,玉色瓷瓶,鎏金香鼎,带着年代久远的空旷气息。
裴应星漠然扫视一周,敛袍坐,那柄随他多年的重剑随手放在桌上,神色有些阴沉。
他并不喜欢长安。
“找到了?”
随着咯吱开门声响起,裴应星开问。
子善进来,捧着一卷老旧的图册上前道:“定国公府在前朝时本是公主府,六年前重新修缮过,属没找到新地图,这是原公主府地图,与现在国公府稍有入,但大体格局未变。”
说着,他将一处原本是荒院的位置指给裴应星看,“嘉仪公主所住的蘅芜居是重建的的院子,院里载有一棵合欢树,十分好认。”
“知道了。退吧。”
裴应星淡淡地道。说完,他拎起地图细看了一番,世家府邸的格局大小异,只消几眼便记在心里。
舒明悦身上定有古怪,依常理而言,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,或许他在那里找到蛛丝马迹。
裴应星走曜日居,站在青墙,微眯眼眸看去。
宁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挨着,东西毗邻,共用一堵青石墙,翻过墙之后,便是定国公府舒家。
那面青墙约莫丈余高,想要直接跳上去有些难。
他收回视线,往后退了些步,又往前跑,借着冲力纵身一跃,然后手臂用力,整个人轻而易举地翻上了墙,又轻轻一跳,稳稳落在石子路上。
舒家人,大多院落都上了重锁荒置,奴仆,一路走过去,零星两三人。
裴应星如入无人之地,很快就找到了蘅芜居,一座精巧雅致的庭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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