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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明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,是这个孩子,她成婚三年才有,承载了她的许多期盼,如何狠心打掉?
是……
她睫羽一直颤,手指抓紧,情绪激动,小腹又开始隐隐约约抽痛了。
恰在此时,阿苏善惊慌地跑了进来,“敦!不好了!”
舒明悦现在已经坦然的接受任何消息,抬起眼睛,哑声问:“发生了何事?”
阿苏善声音磕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。
原来那日虞逻回来后,得知乌日娜把真相告知了舒明悦,盛怒之,将她处决了。
阿史德塔汗丧女悲痛,日在半路上瞧见大巫医命人将已经制好的凝香丸给舒明悦送来,情绪激动之突生异动,将那些丸药全部毁了。
这本不是什大事,库房有药材,重新制一份便是。是这几个月,边境战火连绵,已经严重影响了西北商道,上个月从西域运来的药材在半路上毁于战火,如库房里剩的药材已经用尽。
没有了凝香丸,也并非马上绝路,还有佛子开的汤药以喝。
但汤药得效果不好,且最多只喝三个月。
这三个月,应当足够再购入一批药材了。
是……
是一个时辰前,舒明悦捅了乌蛮将军,汗震怒,还会派人千辛万苦去西域为她寻药吗?
阿苏善神色担忧。
舒明悦抿了唇,轻声问:“还剩几颗?”
阿苏善如实回道:“三颗。”
三颗,三天。
舒明悦沉默,陷入良久的寂静中,忽然低声开道:“都去吧。”
阿苏善躬身告退,医师深看她一眼,叹气退了去,开了一剂安胎药。
而舒明悦这一思,就思到了月上梢头,夜色浓稠。
她想了很多种,比如偷偷摸摸回巽朝,带着孩子隐姓埋名;比如去一个更远的地方,不是巽朝的地界,也不是北狄的地界;再比如留在北狄……
她想了种种,唯独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。
那一整个午和晚上,舒明悦都在沉默中度过,就好像入了一处绝境,放眼望去,周都是陡峭悬崖,当真穷
途陌路了。
去年时她断过一次凝香丸,知道断药的滋味。
她的身体会很快虚弱去,一开始是疲惫、嗜睡,甚至一睡不醒,紧接着身体就会因为虚弱而表现更严重的反应,头疼、呕血,最后只持久而磨钝的难受。
天白日,虞逻的确震怒了,甚至在捏她的瞬间,她心尖直颤抖,以为他要一掌掐死她,是他最终收手了,转身离去。
这并不代表他原谅她了。
此时此刻,舒明悦甚至不确信,他会不会心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孩子。
医师回来了,手中拿着那副以暂时代替凝香丸的汤药药方,上面用朱笔圈划一味药,神色为难,“公主,这汤药,孕妇不喝……”
舒明悦朝她看过去。
医师低头,咬牙道:“公主,这孩子不要。”
不是不宜要,而是不要。
不然,只一尸两命。
舒明悦身体一震,身体摇摇欲坠,视线落在那被朱笔圈画起的一味药材,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。这次不止是绝境了,而是刀子在往她身上割。
沉默了片刻,舒明悦手指轻轻抚过那味药材,“以去掉吗?或者,用其他药材代替。”
医师像是早有预料,声音急道:“公主,不!”
虽然以用其他的药材代替,但汤药的药效会大打折扣。
“去准药材吧。”舒明悦低声吩咐,又道:“将凝香丸掰开,掰成分之一,再配上这汤药,应该够我安然无恙十日了。”
医师不意,语气忧急如焚,“公主!”
舒明悦摇了摇头,“按我的吩咐去做。”
说完,她手掌握在小腹上,收紧又松开,最后闭上了眼,低声又道:“去请汗。”
这个时候,她无人求,只有虞逻才救她,救这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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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蛮死了。
虞逻在榻上坐了一整夜,眼里布满红血丝,第二日原本天光熹微时,却乌云遮天,狂风积卷,一场风雨欲来,直到随侍的声音传来。
”汗,敦有事相请。“
虞逻神色阴沉,“不见!”
随侍应声
离去,正要走内间,身后的声音忽然传来,略微沙哑,问:“她说何事?”
“不知。”随侍摇了摇头,犹豫了片刻,“是因为凝香丸吧?”
虞逻倏然抬起眼,眉头深皱,“你说什?”
因为昨日舒明悦捅了乌蛮,虞逻有大为震怒,将其禁足,便无人敢把凝香丸被毁一事告知虞逻。随侍低头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。
凝香丸没了——
库房里的药材也没了——
虞逻神色呆怔,旋即手掌猛地用力,只听“喀嚓”一声,那只榻扶手被捏碎了,木屑横飞,刺进了掌心里。
随侍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,犹豫了片刻,问:“还要去见敦吗?”
虞逻面上掠过了一抹惊慌,又咬牙切齿,“叫处铎过来!”
随侍一愣,连忙去安排。
没有凝香丸的舒明悦,根本活不去,而雾枝花和佛罗草只在春秋二季盛开。
年春日,两国战火起,雾枝花和佛罗草迟迟未到,这大半个夏天,全靠去年秋日囤的药材在支撑。
上个月在东归路上被毁的那批药材,恐怕是年春日的最后一批药了。
年秋日的药材,还要再等两个多月。
若是新制的那瓶凝香丸没有被毁,虞逻倒不至于如此惊慌失措,因为每次制药,有丸药、五十粒,撑一个多月,再配合那副汤药,安然无恙地等到秋日不是问题。
现在不一样,舒明悦只喝那副汤药了。
他得亲去一趟西域。
虞逻走得很匆忙,不敢再多耽搁一天,临走之前,将王城的事务交给了处铎。
他没见舒明悦最后一面,也不敢见她,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她,也怕她再和他说她想回巽朝,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复。
他也没向任何人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