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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佑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。”
生生世世,永不分离呵。
菩萨真能保佑吗?心里却已忍不住相信,菩萨已经听到,并且会代自己实现。
菩萨俯视众生,慈眉善目。
虽然明知道即使轻纱遮住了自己的脸,却遮不住周围人的好奇,回去的路上,珰珰还是忍不住逛了逛。
喧嚣的叫卖声,街上拥挤的人群,茶楼里飘下来的小曲,热闹的红尘,俗世的快乐,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。
茶楼上二胡伊伊呀呀地拉,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娇声细气地唱。起初她不知道那乐器的名字,还是和婶告诉她,说完,和婶感叹:“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——难为你的汉话倒说得这么好。”
这话说得珰珰怔了怔。按她的容貌,应该不是汉人。为什么,却说得这么好的汉话?
她记得睁开眼睛的时候,唱问:“你醒了?”
她毫无疑问地听懂了,点点头,又问:“这是哪里?”
那是一间小小的民房,房主是路妈的女儿和女婿。路妈在街上看到她晕倒在路边,所以把她捡回来。
她的所有回忆,就是从这一刻起。
意外昏倒,贵人相助,遇上英武又优雅的男子,爱上了他。
回忆之前一大片的空茫,什么都没有。因为没有一丝线索,所以干脆放弃了希望。反正这样的日子也不赖,她有唱。
有唱,就足够了。
女孩儿唱:“扞拨双盘金凤,蝉鬓玉钗摇动。画堂前,人不在,弦解语。弹到昭君怨处,翠蛾愁,不抬头。”
她小小年纪,自然解不出词中意,但是声音宛转,别有一股动人处。听到“画堂前,人不在”,珰珰怅然一叹,轻轻和着她的曲调唱了一遍。
她的声音低沉,吟唱时有轻轻的沙哑,里面仿佛历经岁月风霜跋涉而来的涩意,就像第一遍的浓茶,入口总是苦涩,次后便是回甘。
茶楼里的客人们都望过来,轻纱帽沿遮住了她的面容,隐约看见红唇一点,十分明艳。
珰珰叹了口气,向拉二胡的爷爷道:“老人家,人生苦短,需及时行乐,你拉这么伤心的曲子做什么?换点喜气的吧!”
“二胡声音暗涩,越悲伤的曲子用二胡拉越好。”答话的却是唱曲的女孩子。
珰珰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,笑道:“那么,不要二胡了,换别的吧。”
女孩子看了看银子,又扭过头去看了看爷爷,道:“我爷爷只会拉二胡,要是姐姐想听,我可以弹别的。”
说着,从角落里拿出个包袱,解开来是一把三弦琵琶。她拨了两下试声,珰珰道:“你不用拨子吗?这么弹手不疼?”
女孩子“呀”了一声,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弹琵琶,对方又给这样高的赏钱,一时紧张,居然忘了拿拨子。
和婶问:“姑娘弹过琵琶?”
“没有呀。”珰珰道。
和婶点点头,“那就是以前看过别人弹——我见你不知道二胡,以为你也不知道琵琶,正想告诉你呢。”
“也没听过。”珰珰随口答,一面看那女孩子调音,女孩子的手法不是很熟练……她蓦然怔住。
她可以肯定,自己没有弹过琵琶,也没有看人弹过琵琶,但是,她何以知道弹琵琶要用拨子?何以知道不用拨子手会疼?
何以知道这女孩子弹琵琶的手法不熟练?
这种冥冥之中的笃定由何而来?
难道说,在记忆之前,在那一段完全空白的时间里,曾经,曾经有过一个琵琶?
早已灭绝了的希望,忽然之间,仿若死灰中掀起一点火星。
以前……以前……她的以前……
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,杯里的茶倾在身上。
琵琶声已经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