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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来,外面乌沉沉一片,正是天亮前一刻,真黑暗的时候。
“我走了。”
哥舒唱低低地吐出这一句,转身往外走。
明月珰坐在箱盖上,没有说话。
哥舒唱暗暗地为自己隐约的期待冷笑一下。你期待什么呢?她要你留下?她跟你走?
一份感情已经开始,是可以说断就断的吗?
明月珰,你真的有把握可以结束吗?
如果你可以做到,那么,我也可以。
大晏元正五年,四月十一。
这一天哥舒唱永生永世不会忘记。
那也是晏军攻城最激烈的一天,云梯下死伤无数。哥舒唱勒马阵前,眉头压得极低,漆黑双瞳看不出情绪。
哈路王在城头督战,明月珰却没有出现。
“明月苍”和飞月银梭,是月氏挑衅大晏最有力的武器,而今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。
她在哪里?
“少帅……”
有人唤,哥舒唱回过神来,“齐叔。”
“没有明月苍,今天应该可以攻下临都。”上官齐说着,问,“少帅是不是在想明月苍何以没有出现?”
哥舒唱心里一颤,她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三个字就像三块石头一样坠在他心里。
有点疼。
有点沉。
“也许是月氏人有什么诡计,我们要留神应付……”上官齐正说着,便见城墙上多了一个人影。
黑衣黑甲,行动间带着一抹银光。
明月苍。
明月珰。
她上了城头,遥遥的一个身影,看不清面目。
哥舒唱握紧了重罗剑。
恩已经了却,情也准备斩断,他们又要沙场相逢了吗?
明月珰来到城头上,面向晏军,尘沙飞扬,杀声震天,隐隐只见中军阵前一个人影,她知道他在看她。
她返身来到哈路跟前,左手合在右肩,曲膝下跪,恭恭敬敬行了一道国礼。
“现在不是多礼的时候。”哈路王扶起她,“快点想办法对付哥舒唱。”
“抱歉,陛下,我是来向您道别的。”
哈路一震,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我爱上了一个人,得不到他,也没有能力毁灭他,唯一的办法,就是离开……”
哈路面色大变,踏上一步。
“不要过来!”
飞月银梭攸地指向哈路,哈路不敢上前,英俊的面孔却几乎扭曲得不成形,碧绿双眸森森发着寒气,“——谁?那个人是谁?!”“那重要吗?”明月珰轻轻一笑,雪肤碧眸,美丽极了,“我只是很抱歉,不能和您一起分享中原的锦绣河山。”
哈路浑身颤抖,“你可知道我本来等这场战事结束,就封你为阙氏,你——你竟背叛我——”
背叛呵……她背叛了父亲的遗愿,背叛了明月家族,背叛了飞月银梭,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她低低地吐出三个字,声音那么轻,不知道到底要对谁说。
她的爱情这样无望,结束它的办法只有一个。
对不起,请原谅我的任性吧。我不想像母亲那样,把将来的岁月统统埋葬在对爱情的缅怀里。
那样意味着没有将来。
母亲,也许,我比你更傻一些。
但是这是我的决定,没有谁可以改变。
哈路王的身子轻颤,雷霆震怒,大声道:“捉住她!”
飞月银梭在手,她会怕谁?金羽卫军不敢逼近,只是慢慢围上来。
明月珰退到城头边。
底下战火连天,晏军阵前有人盔甲鲜明,手握重罗长剑。
只这一眼,就给了她酸楚的柔情,方才森森笃定的明月苍不见了,她是明月珰,她是个女人,一个只想和爱人在一起的女人。
如果不能在一起……
“哥舒唱!”她扑向城头围墙,石壁冰凉,她的五内却像是被火焰烧灼,她用尽全身力气,大声喊出这个名字,声音如此之大,仿佛可以把喧天的杀气遮盖下去,“你要不要我?”
你要不要我?
要不要我?
那一刻,世界仿佛静止了。
云梯上有战士摔下来,城头也有月氏士兵倒地不起,人声,马声,厮杀声,都被她这一句掩盖。
天地之间,只剩她这一句——
“哥舒唱,你要不要我?”
哥舒唱看到金羽卫军一步一步逼近她,他看到她手里的飞月银梭抵住自己的胸膛,如果他不回答她……如果金羽卫军冲上来……父亲……明月阿隆……鲜血书写的牌位……自儿时起严厉的教导和殷切的希望……琵琶声……歌声……她身上的酒气……你要不要明月珰……
不过短短一瞬,无数个念头闪电一样一起涌进他的脑海,每一个念头都叫他魂魄震荡,最后统统化为一句——
——“哥舒唱,你要不要我……”
魂魄受不了这样的挣扎,张牙舞爪,撕扯五脏六腑,破开泥丸,蹿至高空。
神魂虚无。
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,凄然一笑。
这一笑,就如同那一晚,笑容宛如泣血。
如果不能在一起……
我就去死。
这是唯一结束爱情的方法。
她闭上眼睛,右臂运力,就在这时,猛然听到一声惊呼,城楼底下,有人魂飞魄散一声唤:“明月珰!”
魂魄在上空,俯视着战火连天的大地,俯视着这两个人。
哥舒唱打马上前,仰望着明月珰。
一点一点,张开手臂。
上官齐大惊:“少帅!”
哥舒唱像是没有听见。
“快!快拦住他!”驰骋沙场多年的玉笔军师也失去了素日的镇定,大声道,“快!快!砍倒他的马!”
几名将士冲上去。
少帅!不能让你犯这个错!
这一错,就是万劫不复啊!
“唱儿!”上官齐在背后哑声道,“你如何对得起你的父亲——”
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