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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的一个眼神,我已能明了他心底全部的痛苦、怨愤、哀伤。可是,让我不明白的反而是我自己。
我到底是怎么了?
难道,看到冒顿不得不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,看到杀死子霖学长、逼死蕖丹的人,在比他更强悍的势力面前,悲屈愤懑。
我不是该感到高兴?该额手称快吗?
为什么反倒急急忙忙地跑来想要向他示警?唯恐他做出冲动的决定?
为什么?
这到底是为什么?
“阏氏?”蓦地,有人小声将我唤醒。
我猛回头,对呼伦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。
她面不改色地对我施了一礼,才带着一群身披白纱的年轻女奴们逶迤走入大帐。长袖舞了起来,美酒斟满了金杯。浓烈的酒香霎时盈满了整个大帐。
心里原本都有些憋屈的蛮族武将们均不曾在意待客的酒有什么不同,只是一仰脖,将大杯烈酒倾入喉中。
火烧一样的滋味顺着喉咙滚落腹中。
东胡使者亦与众人一同端杯,欣然而饮。却猛然间脸色涨得血红,双手用力卡住自己的脖子,不停地咳嗽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帐中猛然爆发出高亢的大笑声。
使者躬着身子,只觉得从嘴巴到胃里,都像是有火在燃烧,那酒竟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灼穿了似的。
匈奴武将们的大笑声更是令他羞怒难当,却说不出话来。
帐中压抑苦闷的气氛稍稍有些缓解,因为东胡使者的狼狈,而让这些质朴的武将们舒出胸中一口怨气。
但也仅仅只能如此了。
匈奴的上千匹骏马也只能眼睁睁地双手奉送给了如狼似虎的东胡人。
笑过之后,又是一阵沉默。
那些蛮族汉子们低头喝着闷酒,谁也没有说话。
我轻轻吐出一口气,悄然向帐外退去。
却蓦觉脊背一凉,我能清楚地感觉到,冒顿的目光正冷冷地落在我的身上。
我苦笑了一下,低头想了一想,终究还是慢慢折回身来,朝着座上之人躬身施了一礼。
礼行了下去,却并没有人命我起来,我只得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。感觉头顶上那一股寒意一直逼了过来,似要逼入心底里,将我整个人看个通透一般。
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,耳中却听得“哐啷”一声,似有人打翻了金杯。
帐中诸人俱是一惊,我更是诧异得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,猛然抬头朝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。
竟然是东胡使者!
捧不住金杯的人竟然是东胡使者!
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即便是烈酒再难以入喉,他也不可能失态到如此地步呀。
如此藐视匈奴王的尊严,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?
我正自皱眉,猛然间触到使者的视线,那人便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脸。这一下,连斟酒的女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我一愣,正不知如何自处。
冒顿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:“你下去吧。”
我赶紧收回视线,低头快步走出大帐。
然而,身后那两道交织的目光却如影随形,激得人背心隐隐发寒。
草原上的雨说来就来,早起还是晴朗的天空,不知何时酝酿起雨意,浓云遮蔽了天幕,风里挟裹着湿意。
连整个天空都仿佛沉沉地压了下来,压在王庭每一个人的心中。
入夜,白帐。
灯烛一盏一盏点亮,飘曳的烛火椅出一丝丝温暖的脆弱。
桌子上面的菜已有些凉了,却分毫未动。茉叶进来温了几次酒,酒壶里也还是满满的,她脸上未曾流露出丝毫诧异的神色,仍然只是迈着像猫一样轻的脚步,静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老实说,我肚子不饿那是假的,可是,面对着冒顿那一张阴森森的脸,再美味的食物也难以下咽。
自从白羊一行回来之后,冒顿就没有踏入过白帐半步。
今日来此,大约也是为了白日里我擅闯金帐宫一事吧。
只是,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,我也不便自起话题。
枯坐半晌,百无聊赖。
我自斟了一杯酒,托在掌心细细地看。
“这酒很好看?”
蓦地一声,我吓了一跳,手腕一抖,杯中的酒洒了几滴出来,白色的酒汁在豆青色的衣袖上晕出几点深青的水渍。
我怔怔地瞪着那些水渍,有些不可置信。
半晌,忽然失笑了。
奇怪,我紧张什么?
跟冒顿剑拔弩张地对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怎么反而他越是沉默,我越是沉不住气了?定一定神,我扬声唤:“茉叶”。
茉叶匆匆而入,我还没来得及让她为我更衣,冒顿已然吩咐道:“把酒菜都撤下去吧。”
我又是一愣。
却到底还是忍住了,什么都没有说。
撤掉就撤掉吧,不过是一顿晚饭,不吃也不至于饿死。
我索性站了起来,自去内帐更衣。
却未料,人刚站起,手腕突然被冒顿捉住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他止住我的发问,不由分说地拖了我的手,走出白帐。
帐外侍卫与奴隶颇多,见我们出来,纷纷避让行礼。
他却仿如未见,一径地拖了我朝前走。
他的脚步有些快,我几乎跟不上,在后面有些跌跌撞撞的。
心头不由得有些惊窘。
夜深了,山雨欲来,他这样拖着我,到底要去哪里?
但,去哪里都好吧,我不是早已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了吗?
惊疑不定之际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