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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你不懂爱的那个男人,你爱他吗?」
她一颤,惊栗地望他。
「你爱他吗?」他再问一次。
她惶然。
他彷佛也觉得自己问得超过了,有些困窘地别过视线。「抱歉,这不关我的事——」
「我爱他!」突来的冲动令她扬声喊。
他愣住,回头看她。
「我……爱他。一开始我不晓得那就是爱,后来我懂了,只有爱才会让我那么在乎他,因为在乎我才会吃醋,才会跟他吵架。他离开我以后,我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,可是……」她颤嗓停顿,泪水刺痛着眸。「已经来不及了。」
他看着闪烁在她眼里的泪光,胸口奇异地疼痛。「为什么来不及?」
「因为他好像……已经找到他的茱丽叶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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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他好像已经找到他的茱丽叶了。
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,他会觉得像是对他的控诉呢?好像他是那个漂浮不定的罗密欧,而她是无辜茫然的罗瑟琳?
为什么他听着的时候,胸口会觉得难受,甚至有些发痛呢?
男人郁闷地寻思,洗过脸后,拿毛巾擦拭,愣愣地注视镜中的自己。
他叫「小刀」,这是恩希替他取的名字。
因为他脸侧有刀疤,而且当她捡到他的时候,他身上空无一物,只带了把瑞士小刀。
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台湾的,只约莫拼凑出自己大概是落海受伤,撞击到头部,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一群越南偷渡客救起。
那群偷渡客挤在一艘小船里,摸黑爬上一处荒凉的海岸,接下来便四散奔窜,谁也无暇理会他。
有好几个礼拜的时间,由于伤势反覆,他一直陷在发烧与清醒的轮回中,却不敢去看医生,怕自己的身分可疑,搞不好会被逮去坐牢。
是恩希救了他。
他不肯去医院,她便收留他住在咖啡馆内的一间小房间,细心地照料他,待他伤势痊愈后,见他无处可去,她又温暖地提议让他在咖啡店工作,换取食宿。
两年多来,他们由陌生到熟悉,宛如家人一般地相处,渐渐地对彼此都有了感情。
一开始,他还犹豫着该不该找回自己从前的身分,恩希也到警局查失踪人口的纪录,看看是否有符合他的资料。
时间过去,没有任何人出来指认他,他也不再抱期待,到如今,他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,决定用小刀的身分活下去,也跟恩希论及婚嫁。
「如果你已经有了女朋友,甚至已经有老婆,那该怎么办?」恩希曾经这样问。
「别担心,不会有那样的事。」他安慰她。「都两年了,还是没有人来找我,我大概真的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吧。我想在这世上,我应该是孤独一个人,没有亲人朋友。」
「谁说的?你至少有我啊!」恩希不满地嘟嘴。
而他感到胸口融化一阵暖意。
没错,他还有她,她是他茫茫人生中唯一的明灯,若是没有她,他现在恐怕也只能像行尸走肉般活着。
与她成婚,对他而言将是新人生的开始。
他们说好年底结婚,可是……
一张清丽雅致的面容蓦地浮上小刀脑海。
最近他常想起岳清荷,恩希口中的「雨天小姐」,因为她总在雨天出现,带着一身融合清新与忧郁的矛盾气质。
当然,她现在不只在雨天出现了,为了帮忙,她天天都会来店里,为客人端茶送水,跟他学煮咖啡。
他习惯见到她,也期盼见到她,就算在见着她的时候,也莫名地想念着她。
他想,这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?她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?为什么她凝望他的眼神,经常迷蒙着忧伤?
她有一双水汪汪的、会说话的眼睛,他常觉得她试着想对他说什么,却说不出口。
到底想说什么呢?
他想问,又不敢太追究,他有种模糊的预感,或许自己不能接受那个答案。
他有预感,这个女人将为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大变化,或者,「已经」发生了……
不可以!
小刀甩甩头,阻止自己继续想那个女人,他该想的是恩希,该关心的人只有她一个。
他走出浴室,拿起店里的电话,拨打熟悉的手机号码,铃声响了好一会儿,对方才接起。
「喂。」沙哑的嗓音。
「你睡了吗?」他觉得抱歉。
「还没,才刚要睡。」恩希打个哈欠。「怎么打电话来?有事吗?」
「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。」他们有好几天没联络了吧?她都不想他吗?「还好吗?」
「喔,我很好啊。」
「那个少爷没找你麻烦吧?他对你还是很凶吗?」
「少爷啊,他还是那个臭脾气,不过你放心,他对我很好啦。」恩希笑道,提起自己的救命恩人,她语气总是有些娇。
她说过,「少爷」是她的恩人,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仰慕的人,就算别人都说他变成了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,她还是力挺他到底。
有时候,小刀也不免怀疑恩希对那个少爷究竟是怎样的情感?真的只是单纯的仰慕吗?
「他复健的情况顺利吗?」
「嗯,算满顺利的,一直有进步,应该过不久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吧。」
「那你到时候就不用照顾他了吧?」
「嗯,是不用了。」恩希沉默两秒,忽地调皮地问。「怎么?你该不会是想念我了吧?希望我早点回去吗?」
他一震。他的确希望她快点回来,但原因比她想的更复杂,他害怕她再不回来,自己的心会动摇。
「总之你过得好就好了。」他又跟她聊了几分钟,才挂电话。
夜深人静,窗外,无声地落着雨。
他看着在玻璃窗上滑过的雨丝,心里空空的,忽然间有种深刻的感受,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什么。
是什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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