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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让我无法理解的,就是他对我肩膀上这颗脑袋的怨恨已经到了随时都想虐待的地步。抓过脸颊、掐过嘴角、揪过耳朵、用手指关节钻过太阳穴……第一次体会到,人的头部神经可以这么耐折腾,被他这么折磨都没能让我哪里出问题。如果哪天我突然面部神经瘫痪,功劳绝对可以算在他的头上。
问其原因,他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,很酷地说道:不知道。看到你的头就想伸手。
如果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,那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嘴角抽搐。总不能理解成他和我有仇,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,还不如当作“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”算了。至少,我没见过他对别人的脑袋有这么大意见……
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邢克杰一边开车一边说道。
“我要回……”一只魔爪伸过来,我急忙改口,“好,没问题。”
魔爪收回去了。
唔,噜噜,又要饿你一阵子了。
“呃……”刚开口,就看到一道犀利的目光从他眼角射过来,我立即将那句“什么时候回家”掐死在喉咙。
很多时候,他对我的了解就像我对噜噜的了解一样深刻,往往尚未开口他就知道我想说什么,于是被动的我次次败在他的魔爪威胁下。
车子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了,他这是要去哪里?
微微转头看他的神情,竟是带着浅笑的。
“到了。”
我下车一看,顿时呆住——这里是,墓地?
原来他是想来扫墓……这么说来,这里有他的亲人。
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,不敢说话。
踏进这片土地,似乎连灵魂都跟着庄严肃穆起来。这世上,没有比死人更值得人尊敬的了。他们来这世上走了一遭,完成了生命的全过程,而我只是个正在走着的人。无论死时年纪的大小,我对他们都怀了一份类似晚辈对先人的谦卑和敬重。
他停下脚步,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束黄菊花,分别放在相邻的两个墓碑前。
墓碑上分别刻着——爱女苏琼之墓、爱妻苏玉之墓。
我闭上眼,对着这两块墓碑鞠了躬。也许是因为我也有至亲的人去世,因此面对这些时,总感到深深的悲凉。
“这个,是生下我的人。”邢克杰蹲在苏琼的墓碑前说道,然后他转头看向旁边,“这个,是养育我的人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注意到苏琼墓碑下的小字写着——时年二十岁。心中猛地一紧,并非只因她的年轻,更为邢克杰语调的平静。和他交往这么久,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谈起他自己的事。严格说起来,在火狐酒吧庆生日时他也讲过,但那只是笑谈。
“正在上大学的她未婚生子,但在生下我后就去世了。我是由她的姐姐抚养长大,也就是苏玉。”他的神情看不出悲喜,依然只是静静地讲述。
“这么说来,你和邢克嘉是……”
“表兄弟。”
我皱眉,站在他身后有些无措。该用怎样的语气和表情?是否该安慰他?还是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做个陪伴就好?
“我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,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已。我的养母,每每提到她时都会用很鄙夷的态度,但对我却是极好的。”
“为什么,要跟我说这些……”我轻轻地开口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。
他转头看我,笑了笑,“反正你迟早会知道这些,与其让别人告诉你,不如我亲自说来得好。”
他所说的别人,指的是邢克嘉吧……
猛地想起一个月前他说的那句“如果她现在死了,你会不会后悔”,心中顿时一震。他的生母和养母都已经去世了。他当时,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?竟能那样若无其事,那样深地掩藏自己的真心……让他说出这句话,比一般人要来得残忍得多。
我,好失败……
“怎么了?”他站起身。
我急忙抹去脸上的眼泪,“啊,没有……只是,突然觉得有点受打击……”
听见他长出一口气。我抬起头,看见他似乎有些无措地抚了抚额头的发,“我又不是孝子,你在伤感什么啊……”
“嗯。”我笑了笑。
原本以为后悔是这世上最为悲哀的事,但他,对于自己的生母,他似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。完全没有任何记忆,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存在。难道,他真的不会觉得有丝毫难过?
“笑得这么难看……”他捏了捏我的脸颊,但力道却比往常要轻得多。
看吧,一点难过都没有是不可能的。
“……你这是干什么?”
“呐,噜噜难过的时候,我会这样抱着它,然后它的心情就会变好了。”我踮起脚尖,双臂环绕上他的颈项。
“真荣幸,和你的噜噜同等待遇了。”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,“不过,我有说我在难过吗?”
“噜噜从来不会告诉我它难过,但我就是知道它在难过。有些事,不一定要说出来才能明白。”我闭上眼,紧紧地抱着他,感觉得到他颈间脉搏的跳动,带着暖暖的温度和洗发水的香气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环住我的腰,微微弯了身将头埋在我肩上。这样我倒是轻松了些,不必踮脚尖了……
我不知道要怎样用语言安慰人,这是我从来都修不到的学分。所以,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吧。就这样,我们好似宣誓一般在都能称为他母亲的两个人的墓碑前,紧紧相拥,听着彼此的心跳,感受着同一份庄严和神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