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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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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,你得不到,只有我叫他给,他才能给你这些风光,就像现在我可怜你,才会叫他陪你走一趟。”

“你可怜我?”仿佛什么天大的笑话儿,周晚棠抖着肩笑起来,瞪向她满背的乌发及拽地的豆蔻绿轻绡氅衣,“你就以为,这些东西你永远能拥有吗?”

说话儿间,宋知濯已整装踅出,明珠便弯起眉眼迎过去,掣着他两片衣袖叮咛,“你可要多照顾些,别叫人家说你仗着位高权重就不重岳家。明儿也别慌着回来,我这里横竖又没什么事儿。”

宋知濯就势将她两个手握一握,柔情立现,“成,你回屋睡吧,我回来就吵你这一宿不得安眠,横竖不用去给父亲请安的,你早上就多睡些。”

观他二人含情而别,周晚棠方才跋扈的恨被潮雨酿得五味杂陈,或恨或嫉,凝结于心。廊下,丫鬟们早已撑伞等候,一齐将二人兜至那阴翳风雨中。

114.陷冬 周晚棠病弱

秋草窗前, 长雨收,天回暖,车尘嚣嚣中, 童府角门上来了一位稀客。罩一件兰绣月白圆领袍, 神色警惕回顾四周一霎, 方紧随管家一路踅入。

入得厅上,只见那童立行几寸须又白了几分, 坐于一副骏马图下。听见管家说话儿,连头也未抬,只呷着茶, 直到来人立在厅中拱手行礼, “晚辈宋知远拜见童大人。”

俄延片刻, 他手中的黑釉盏方慢悠悠墩在托上,拂一把须,清两下嗓子半笑不笑地望着来人,“小宋大人?还真是稀客,小宋大人今儿前来, 想必是你父亲有话儿托你来讲了?”

他将指端一挑, 宋知远便撩开衣摆落到一张扶手椅上,扬目见他高高在上的姿态, 又将目光收回, 似叹似笑, “父亲倒没什么话儿讲, 是晚辈唐突, 特意来探望探望童大人,不知您老人家一向身体可好?”

“劳心惦记,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 小宋大人,有话儿就直说吧。”

“呵……,向来听父亲说起童大人虽饱读诗书,却没有我们这些死读书之人的迂腐,看来果然如此。”

宋知远理一理衣摆,笑容文雅而沉稳,眼角眉梢颇有“宋风”,似乎一夜间长成了个胸有天地经纬的大男人,至于是哪一夜?他回响起来,兀自一笑,将眼缓缓上睨,“我知道大人两朝宰辅,如今却被遣任太子太傅一职,虽说同样是举足轻重,可还是难比起‘一语堂’的相辅,必定大人如今心有不甘。……今日我来,就是要来与大人同仇敌忾。”

锦罽上满布着白晃晃的日光,像一片苍白的笑脸。童立行微睐一瞬,抖着胡子笑一笑,“什么仇?又是什么敌?小宋大人这话儿,老夫听不懂。”

“那好,晚辈姑妄言之,大人姑且听之,对不对的,还望大人指教。”言罢,他别过身端起新奉来的茶饮一口,半张脸被太阳照得薄透,“终归到底,大人是被我大哥……也就是您的女婿给参下了宰辅之位。想当初,大人不顾大哥宠妾无度,也要将女儿嫁给他,可见大人对我大哥是青睐有加。可这做女婿的,不说好生孝敬岳父大人,反倒顶着“民生国事”之名恩将仇报,这叫大人哪里说理去?既然狼子无心,虎父又何必顾念这纲理伦常?”

童立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,很快又泰然自若地笑起来,“小宋大人说这一番话儿有些道理,可你大哥到底是我的女婿,纵然做错什么,也不过是年轻人的一念之差,我这个做长辈的,不能不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,况且他是你大哥,你们是一家人,不好再讲这些话儿。今日我就只当你没来过,回去还是要兄友弟恭,齐肩并进为朝廷出力。”

一瞬笑意阑珊的对视中,宋知远撑膝而起,走到暖洋洋的日光中,脸部的轮廓渐渐模糊,“大人果然圣学有道,可我今日来并不是来挑唆什么,只是要告诉大人一个秘闻——上月初十,先太子祭日,儃王先到皇陵祭祀,后又在当年先太子落水染病的大运河游船祭祀,一应船只都是我大哥手上的商船,大哥更是一路随行相陪。大人说说,大哥对先太子如此尽心、对儃王如此尽力,圣上若是知晓,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?望大人斟酌。”

他直勾勾地望向童立行,同样,童立行的眼亦直勾勾地望过来,“这样说,前些时那陶校尉弹劾你大哥的帖子,是你让写的了?”

“正是晚辈,”宋知远不避不退,始终平静地坦言,“圣上虽未明言,却寻了纵妾伤妻的名头打了大哥几十军棍,可见圣上心里多少是过不去,大人何不让圣上再过不去一些?”

未及人言,他便兀自行礼告退,踅入廊下,只见碧空无云,一只鹡鸰旋过,余一声孤独的嘶鸣。

嘶哑的呜咽还回荡在千凤居廊角,如芳草萋萋、皋兰切切。周晚棠归家当夜,其母便咽了气,携丫鬟独留周府治丧几日后,这日方归。

骤一进屋,望见满室的粉壁雕墙、金器银屏,暖洋洋的玫瑰香却驱不散的秋意凉。宽大一间屋子,空荡荡的来回绕着风,真让人骨头发寒,眼泪便还跟山洪无岸似的冲决而下。

原就哭了好几日,早哭得嗓子哑败,杏娇妆淡的脸上已如荒野苍凉。音书将她搀到榻上,自蘸两行泪,“姑娘快别哭了,听听这嗓音,哭坏了怎么好?秋雁,快去将燕窝端来给姑娘润润嗓子,回家去这些天,连盏燕窝都不得吃。”

那秋雁福身而去,她便又旋回来,拖来一根折背椅坐下,一味苦劝,“到底咱们姨奶奶走得也算体面,您瞧,葬礼办得比先两位姨奶奶都风光,那棺木还是上好的沉香木,咱们老爷还算待姨奶奶不薄,姨奶奶这一生,也算有始有终了,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正对宝榻的槛窗外,屋檐上泄下一地的金光。周晚棠的泪眼落在那里,像是在里头望见了未来,她拈帕的手垂下,任一滴眼泪垂下,“爹爹早就不到娘屋里去了,早就把她忘了,要不是顾及夫君,他才不会费心费财的给娘办这样体面的葬礼。……音书,我一直记得他看娘的眼神,像看一只野猫,毫无怜悯。他有那么多的妾室,有那么多的儿女,那么多间屋子,昨夜住在哪里,天亮就忘了……”

纵横的眼泪将她的娇容割成一片破碎的顽强,睫畔一眨,便滚出十几年的辛酸往事,“我还记得娘被太太罚跪在日头底下,一口水也不给喝、被一个青楼赎出来的贱货掴掌、她们烧过她的头发,剪过她的衣裙,爹都不曾过问过。音书,每一件小事儿我都记得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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