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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碧纱闻言,知道事情已成定局,她也再无法犹豫。「碧纱任凭夫人吩咐。」
齐夫人闻言,顿首一笑,纠正她。「不是夫人,而是少爷。」
「是……」
「在你爹爹的坟前,你可愿意起誓?」齐夫人问道,那话听来轻描淡写,却有着不容违抗的力量。
「我愿意。」心意已决,再无二话。
若是没有齐夫人,她现在也许早已身在留春楼,若是没有齐夫人,也许她只能任爹爹的遗体腐烂而无人管,她的一辈子,本该是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,不然就是沦为街边要饭的乞丐,如今齐夫人待她至此,还有什么可怨的?
「皇天在上、后土在下,碧纱当着爹爹的坟起誓,这一辈子,一定要跟在磊少爷的身边,为他做牛做马,以不负夫人的深恩重托,如违此誓,当教碧纱遭天打雷劈、不得好死……」
「这样就够了。」齐夫人连忙将她扶起来,眼中有着安慰的笑意。「你有这份心就好,记住,今后别再把这死字挂在嘴上,只要好好照顾少爷,你就是齐家的恩人!」
「夫人……」元碧纱还想说些什么,齐夫人却挽住了她的手。
「别的话都甭再多说,方才我说的话更不是在对你客套,而是发自内心的,只要你明白,尽心力去做,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。」
面对齐夫人如此挖心剖肺的一番话,元碧纱也辞穷了,看着她闪耀希望的双眸,元碧纱不禁感到一阵不安。
她似乎答应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,而她,凭她,不过一个小小奴婢,真的能达成齐夫人的愿望吗?
夜晚,齐家书房。
从外头的纱窗望进去,只见齐家的男主人齐一白正拿着一本新书在明亮的烛光下翻阅,一旁端坐喝茶的,则是才进屋不久的齐夫人,她意态闲适的端起茶碗,一边品茗,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,她的音量很轻,但那话里的内容,却让齐一白的手一松,书本「啪答」一声掉在地上。
只见齐一白忙不迭地将书本自地上拾起来拍拂,一边苦笑地望着妻子,似乎为她的话感到费解。
「唉!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?」他叹了口气,手还不住地拂去沾上书本的灰尘。「磊儿才几岁,你竟就要帮他纳房里人,别的不消说,就咱磊儿这副身子,怕还不糟蹋了人家姑娘一辈子?」
齐夫人心中早有定见,自不会因为丈夫皱皱眉头就罢休。
「磊儿的事情向来都是我在处理,你一向不也都没什么意见吗?怎么这次,你的口气听起来不怎么乐意?」
「那还用说!」齐一白叹道,他虽说是经商之人,但好歹也算半个读书人,什么牛鬼蛇神、天机玄理的东西他是不信的,早先听妻子说在观音寺前遇到道士的事情,他就觉得搞不好是有人装神弄鬼,当时还曾经劝她别放在心里,没想到她竟还真的按照那道士的话意去揣测,找了一个孤女来给儿子收房,天晓得,他的儿子才八岁!八岁啊!
「夫人,人的生死自有定数,为夫不是故意想说难听的话来咒人,但磊儿身体的状况,你我难道还不明白?」
「我明白!你不明白!」齐夫人怒道,端庄的容貌竟出现了难得的波动。「一天到晚在外头做生意,磊儿的大小事你半样也没插手,凭什么说生死自有定数?我为他操碎了心,你倒在这里说这种事不关己的浑话……」
齐一白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妻子掉眼泪,这种情况在齐磊出生后更是屡见不鲜,他真是无可奈何。「夫人啊!我并不是不关心磊儿,只是劝你别病急乱投医,说那些话更没有别的意思,家里有你照应得周到,娶到了这么能干的妻子,哪还用得着我操烦呢?」
听见丈夫这极具奉承意味的安抚,齐夫人仍是余怒未消,嗔道:「哪,这可是你说的,既然家里的事都交给了我,你就别再对碧纱的事情置喙。」
齐一白被妻子抓住了话柄,这下也莫可奈何,只得点头了。「不过,既是要安在磊儿房里的人,你可曾观察过她的人品如何?」
齐夫人闻言,知道丈夫的态度显然已有所软化,便道:「这孩子个性谨慎,又是个实心眼儿,虽然有点倔强,不过就是这一处和别人不同,她会做她认为对的事情,即便是磊儿阻止她,她也不会撒手……」想到这里,她嘴角微微一扬。「光凭这一点,我就能肯定,她一定能尽心尽力的为磊儿着想。」
「是吗?」既然妻子说得这样有把握,那么,就随她的心意去办吧……「撇开别的先不说,反正磊儿也是该有个伴儿……」齐一白喃喃自语着。「那些婚嫁之事现在还言之过早,等他们伴熟一点,年纪大一些再说吧!」
「这是自然。」听到丈夫的回答,齐夫人的脸上终于漾出了一抹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