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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料到他竟会突然提到父母,袁长云诧异之余,也好想回头看他的表情,但她不敢动,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,因为她怕只要稍一动作,就会打断他。
她只能咬着唇,强迫自己定心,不只听着他的叙述,更试着要从他温醇的嗓音里分辨出是否藏有心伤的波动。
「爹在得知她是极力想跟他买马的买主女儿,开出了用马换人的条件。」知道她正凝神倾听,他更是放柔了语调。「于是娘嫁到了北方,这严寒的气候和简陋的环境让她好痛苦,她以为只要帮爹生了孩子,爹就会让她回去南方,所以她帮我取名朝卿,期望我跟着她回去之后,可以用功读书在朝廷取得好功名。」
即使他的声音里只有温柔,这段初次听到的往事依然让她觉得好悲伤,已预先知道结局的她,心头梗窒得快无法呼吸。
「没想到爹不但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,反而还开始教她骑马,娘吓坏了,也绝望了。」感觉身后的她轻颤了起来,他在水下悄悄地寻找着她的手,坚定地握住。「爹以为娘终究会接受这个事实,生活还是要过,他不能整天都守在她身边,有一天,当他回家后没看到人,再循着脚步追去已经来不及了,那时是冬天,娘就在一片大雪里永远地睡着了。」
她已经分不清是他握着她,还是她握着他的手了。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说着?他才是那个最痛的人啊……
她突然忆起一事,激动转身。
「那你呢?她把你也抱出去了吗?」即使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,而他就在眼前的事实也证明了他安然无恙,她还是忍不住提悬了心。
她很同情她的遭遇,但他是无辜的啊,要是她那时曾动过要拖他作伴的念头,就算她早已离开人世,她也要到她的坟前再狠狠骂她一顿!
「她把我留在炕上了。」唔,在她那么愤慨地为自己打抱不平时,他还趁人之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。武朝卿很努力地对送到眼前的春光视若无睹。「别生气,要是她那时候连我一起带走了,你还有办法认识我吗?」
「她把一个小婴儿独自留在炕上并没有比较好!」越是深思越心惊,狂燃的怒火将方才拧心的难过全烧得一干二净。「要是炕不热了怎么办?要是你爹去个三天三夜才回来怎么办?你都很可能会冻着、饿着!」她握拳怒道。
武朝卿着迷地将她散发着气势的美丽模样敛进眼里,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她,为了他而难过,却也为了他而充满了活力。
「至少我爹也是及时回来了……」怕她气过头,他试着帮忙打圆场,结果一提到父亲,这小女人反而更加火大。
「你爹才是最过分的人!」想到他甚至连骑马都没得学,累积至今的心疼及恼怒让她停不了口。「硬要娶南方女人的是他,生出来的孝长得像母亲又有什么不对了?他却把这件事怪在你头上,这是哪门子的道理?!他们怎么那么自私?想做什么就随自己的意思去做,都没有考虑到你……」
他倏然将她拉进怀里的举止顿住了她的声音,在他的环拥下,她才发现,她竟激动到开始哽咽了。
「爹不是恨我,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。」他将她揽靠胸前,俯首在她耳边低语。「他当初是因为想让娘适应,才会试着教她骑马,没想到反而逼她走上绝路,他怕我也会步上后尘,所以什么都不做。」
他依然平稳地说着过往,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安慰,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,一声又一声,她原本澎湃的情绪逐渐地缓和了下来,心不再那么痛了,怒气也不再那么炽烈了。
「你又知道了?」她还是忍不住嘀咕。「他就这么撒手不管是在害你耶……」
他闻言莞尔。她还好意思说别人?只要他稍微想和她有所进展,她逃得比什么都快,要不是他用强硬的手段,搞不好她现在还躲着避不见面呢。
「人就是这么矛盾,越怕就越无视,越无视就越内疚。」因为爹娘的事让他学到了这个道理,也因此他才会有足够的耐性陪在她身边。「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……因为那些全是爹亲口跟我说的。」
「你爹对你说的?」她怎么也没办法想像,记忆中那个对儿子从不苟言笑的人,竟会如此剖心掏肺地说出这些心里话。
「是啊,在我十八岁生日那一晚,他对我说了好多。」那一晚他们把酒言欢,父亲将他视为知己好友,又哭又笑地对他畅所欲言,他永远都不会忘记。「他还说他毕生最大的愿望,是遇到一匹让他驾驭不了的马,即使必须以命相搏,他也无畏无惧,因为这是他最期盼的依归。」
他停下,轻柔地勾起她的下颔,微笑直视着她。
「所以当他走时,我一点也不难过,还为他感到开心。而娘的离开,我也早已明白,没有谁有错,只是太在乎的感情用错了地方,学着放开,才是幸福。」
袁长云别不开眼,她觉得自己像是坠进他那片深邃眸色中,坠得很深很深,深到可以碰触到他的心,她感觉得到他宛如草原般宽广无边的包容,也心折于他那恬静安宁到足以将她包围的温暖。
她不会再怀疑了,也不会再为他担心了,他是真的释然了。
「只是——」他忽尔笑了,还笑得又邪又魅。「你现在应该不会再那么气我用交换种马胁迫你嫁给我的事吧?毕竟爹的一身本领全都传给我,我会照着做也是在所难免。」
「子承父业不是这样用的,你别把错推到你爹身上。」没料到他情绪转那么快,反应不及的她窘红了脸。「你就不怕我也跟你娘一样……」
她突然没了声音。都是他啦,不介意往事也就算了,干么又用这么轻佻的态度对她?害她也和他斗起嘴来,一时轻松过头而说错话。
「不,你不会。」他那笑弯了眉眼的自信表情让她知道自己多虑了。「你只会先把我碎尸万段,然后还义正词严地说我是罪有应得。」
懊恼地瞪着那张笑脸,袁长云没有办法反驳——因为这些念头她真的动过。
原来他的云淡风轻都是真的,她之前都帮他白担心了。连重蹈覆辙这种事都做得出来,难道他就记不住这种强硬的手段换来的是多悲伤的结局吗?
偏偏反应最怪的人是她自己,她应该要担心、应该要对他的动机感到不安,但除了全然放松的欢欣盈满了心头,其余的她什么也感觉不到,甚至连之前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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