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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都是相当理智冷静的人,权衡得出利弊,不会做出闹死闹活牵连家人惹祸生非的蠢事,只是,终究意难平吧?
茫茫人海,盲婚哑嫁的时代,有多少人能万幸遇到情投意合的伴侣呢?
沉默了许久,手中的清茗都已经凉了,原治之才缓缓地开口:「明兰。」
费明兰轻轻地应了一声:「嗯。」
「明兰。」
「嗯?」
「再叫我一声治大哥吧。」
「治大哥。」
原治之捏紧了茶杯,良久,才压抑地低叹一声,「如果……再遇良缘,就……」
就什么?
他始终说不出那个「嫁」字。
他怎么舍得让她嫁别人?
如此聪慧可人,如此兰心熏质的她,除了他,还有别的男子能够欣赏和爱护吗?又有别的男子能包容她性格中的骄傲与棱角吗?
她虽然努力让自己如傲霜寒梅,可本质上还是朵需要格外疼惜呵护的名兰啊。
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她有点欣赏,赏得各种利弊权衡之后,她堪为良妻而己,他以为自己就算舍她选择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,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。
隔着镂空雕花屏风,他看着对面隐隐约约的佳人,心底的爱意与不平之意一样汹涌强烈。
他多么想把屏风一脚踹到一边去,然后紧紧拥抱住她:他又多么想撕碎那张明黄的圣旨,然后把碎布屑扔到玄昱那张可恶的装模作样的脸上。
可是,他也只能想想而已。
他现在无法给她任何承诺,在天子之威的面前,任何的诺言都是谎言,他不能耽误了她的青春。
可是……他真的放不下她。
「治大哥,我都懂得的。」
然后,费明兰就不再多话。
她懂得他对她有几分情意,但是更懂得君命难违。
她懂得他与她其实原本就不算是门当户对,哪怕他只是一名豪门庶子。他之前能够向她求婚,是时也,运也;而今婚事不谐,命也。
她懂得他不舍得放弃她,就像她的心里也很是难受,可是两人只能点到为止,不能逾越了规矩。
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他,为婢为妾,可是那样就能幸福了吗?公主能容得下她吗?她的尊严又将被置于何地?
「薄命怜卿甘做妾」,听起来挺美,实则是一个个女子卑微的血泪史吧?
她不愿,也不甘如此过一生。
或许她还不够爱他吧?爱到能够不计名分。
所以,她现在只能与他相顾无言。
原治之将杯子早的冷茶一饮而尽,道:「时辰不早,我该起程了。」
他站起身,走近屏风,解下腰带上悬挂着的那枚羊脂白玉珏,递了过去。
费明兰看着那只修长优美的手,犹豫了一下,才缓缓伸手去接。她那只纤秀如玉的小手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,她挣扎了一下,大手却握得更紧,紧紧握着她,好像握住了此生的珍宝,再也舍不得放手。
两个人,两只手,中间隔着一扇屏风,在这个时刻联系到了一起。
也许过了很久,也许只是刹那,原治之终于松开了手。
他这是向她要了三年的时间,要她等他。
他终究是自私了。
费明兰考虑了一会儿,又「嗯」了一声。
声音很轻,允诺却很重。
对于一名未婚女子来说,这一声之重,承载的可能就是她的一生。
原治之的心滚烫,他又想握她的手了,可是屏风阻隔,圣旨更是如同一道鸿沟横隔在两入之间,难以跨越。
原治之握紧了手心,那早还有伊人的余热与幽香。
他最后深深看了屏风后一眼,终于转身大踏步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