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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年后,靖康元年正月。
当金兵攻陷太原府,马蹄声已经逼近京师开封府时,皇帝赵佶立刻将皇位禅让给长子赵桓,逃离开封府避难。
这年,赵御爱刚满十五岁,当她听到父皇把皇位让给大哥,自己出京城避难时,简直无法置信。
「御爱,九哥被金人当作人质,现在父皇也逃了,你说我们该怎么办?」
贤福帝姬赵金儿害怕得要命,哭着跑到「寒香殿」找赵御爱。
「能怎么办呢?父皇也没带着我们逃,只能静观其变了。」赵御爱无奈地叹口气。
她和赵金儿两人同龄,赵金儿只比她早出生一个月,但是赵金儿的个性就远不如她来得成熟稳重。
不过,赵御爱的性情之所以比姐妹们平和内敛,或许最大的原因来自于她有一双如香所说的「千里眼」。
「御爱,你现在能看得见父皇吗?父皇逃到什么地方去了?他安全吗?九哥呢?你能看得见吗?」赵金儿满脸忧心忡忡。
「这两天我什么都没看到。」赵御爱抿了抿嘴。「其实你也知道,我能看到的景象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。」
她并不是无时无刻想看见谁就能看见谁,通常都是先莫名地陷入一种迷茫的状态,而当时正在思念着什么人时,就可以在眼前看见对方,并且能知道对方此时正在做些什么,但是这种状态并没有固定发生的时间,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她也无法预期。
「父皇怎么能丢下我们……」赵金儿呜咽地哭着。
「现在已经是大哥当皇帝了,我相信大哥会好好照顾我们的,你先冷静下来,光是哭也不能解决什么事情。」赵御爱只能这样安慰她。
「刚嫁出宫的缨络姊真是幸运,我们如今就像笼中鸟一样。」赵金儿边试泪边站起身。「你安歇吧,我回去了。」
赵御爱看着赵金儿离去的背影,上然半晌,轻轻叹了口气。
「笼中鸟……」她苦涩地一笑,慢慢走向窗前,望着深宫重重。「难道只有出嫁才能飞得出皇宫吗?」
「也不是只有出嫁才能飞得出皇宫,被贬为庶人也可以呀!」如香斟了一杯热茶送过来。
「贬为庶人?那得要犯多大的过错?」赵御爱蹙了蹙眉。
「帝姬应该没听说过元佑皇后被废黜的事吧?」如香悄声地说。
「元佑皇后被废?」赵御爱微微吃惊。
「元佑皇后被废的时候,帝姬还没出生,奴婢倒是常听几位老宫女谈起,是二、三十年前的事了。」如香把窗子关了起来,压低声音说道:「听说元佑皇后被废是被元符皇后造谣陷害的,是件很大的冤案呢!」
「我听母妃提过元符皇后,她好像是自缢死的?」
赵御爱对元符皇后没有记忆,只知道她死在自己三岁的那一年。
「元符皇后是个恃宠成骄、泼性十足的女人,当她还是婕妤的时候,整天想着将元佑皇后整倒,自己好取而代之,后来真的给她抓住了把柄,先是四处造谣,指责元佑皇后偷偷搞魔魅之术,又加油添醋地诬陷元佑皇后居心险恶,用道符做佛事诅咒皇帝,先帝信以为真,就把元佑皇后身边三十几个内待、宫妾捉起来严刑拷打逼供,最后元佑皇后被废,送到了瑶华宫带发修行,然后没多久刘婕妤就被册封为元符皇后了。」
「没想到元符皇后如此阴险,那元佑皇后也太可怜了。」
赵御爱双眉微蹙,脸上露出怜悯之色。
「不过元佑如今还在瑶华宫里好好地活着,元符皇后倒先死了。」如香耸肩笑道。
「如香,这就是你说的飞出皇宫?」赵御爱无奈地瞅她一眼。「她是皇后被废,我是帝姬,身分根本不一样。除非嫁人我才能出宫,若想要变成庶人,除非改朝换代了。」
「这话不能乱说呀!」如香嘘她一声,吓得脸都白了。
赵御爱悠悠叹息一声。金兵都快打到开封府了,谁能知道他们这些皇子女的命运会如何呢?
「夜深了,睡吧,和帝姬年纪相仿未出嫁的还有七、八个帝姬呢,皇上初登基,也许过些时日会给帝姬寻一个好姻缘。」
如香替她换上月白蝶纹的寝衣,服侍她上床,替她盖好锦被。
赵御爱忽然刹那失神,恍惚中又看见那个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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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回,她看见他与一个中年男子对坐饮酒,旁边一盏灯火鬼画符好映着他的脸。
多数时候他都散着发,今日他却整整齐齐地束了起来,露出肤色黝黑却极其俊秀的脸孔。
她心跳加快,双颊微微泛红。
忽然,她看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姑娘在他身边坐下来,满脸羞怯地替他斟酒布菜。
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边看见女子,每回看见他总是浓眉深锁,脸上从来没有过笑容,但这回他看着那姑娘淡淡地笑了。
不知为何,她心中万分不快。
从第一次看见他开始,她就一直很想知道他是谁。
虽然第一次看见他时,他的模样肮脏得很,如香说他是个乞丐,但是几个月后再看见他时就不一样了,他把自己整理得很干净,看上去是个很漂亮的少年。
接下来,见到他的次数愈来愈多,愈来愈频繁,她渐渐长大,变成少女,他也在渐渐长大,从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。
有次看见他在街上走着,有时候看见他在睡觉,有时候看见他在与人喝酒吃饭,有一回甚至还看见他在沐浴,羞得她脸红心跳。
然而最多时候都是他在做一些她无法弄明白的事情,那就是,他为何总是在触摸一些死去的人体或骸骨?
当她第一次看见他在检查一根根的人骨时,简直吓得魂飞魄散,接着,各种死状的尸体伴随着他而陆续出现,好几次也是把她吓得脸色发白。
奇怪的是,虽然看到这些恐怖的死尸,却也没有让她对他心生起厌恶感,反而还让她对他的好奇愈来愈多,多到快要满溢出来。
他到底是谁?
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直看见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?
这当中肯定有原因,只是有谁能来告诉她?
景象很快消失了,呆呆地躺了很久很久。他对那个姑娘淡淡的一笑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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