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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铃声才把她从冥想的世界里拉了回来。
搁下书走进去接起来,竟然是罗新。
从那晚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联络。她当时没拒绝也没点头,只在他驱车离开的前一秒低声说道:“给我点时间,让我想想吧。”
引擎的声响轰鸣,她以为他不一定会听到,而由这三天的平静来看,他应该是听见了。
好奇怪,他怎么会有她家里的号码?
“你怎么会打电话来?”她好奇,也很干脆地问了出来。
“我打电话向你父亲问的号码。会打来是想约你出来谈谈。”他有条不紊地回答。
“对不起,我今天有事,改天吧。”她还没想清楚,不想见他。
“是吗?那好吧,等你有空我们再联络。”他也不坚持,很有风度地道别后挂断。
随风对着话筒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挂上。
心里的恐惧杳无边际,她明明不敢也不该再相信任何人,可是这一刻为什么她却犹豫了?是否她真的是在潜意识里从罗新身上寻找着熟悉的影子?如果是,那么她就太恶劣了。
扪心而论,罗新是个不错的人,就算不做情人,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。当然在她的世界里朋友的定义平乏几近淡漠,但他们总算相识一场,她没权利利用一个还算顺眼的男人。
她想结婚,嫁人的目的正如她跟每个相亲对象说的那样,只想求一份安稳生活,尽快摆脱夏老头的视线。因为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愤恨在减弱,她要替母亲把那份委屈和恨意坚持下去,所以她这辈子都没打算原谅她的父亲。
她并不媳感情那东西,因此对罗新说完那句“考虑看看”后,她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。真的不该再放任他一点一点入侵进她的世界里来了。
电话机旁摆着台历,她随手拿起来翻看了一眼,一个圈着红圈的日期蓦地闯进视线。手本能地一哆嗦,台历掉在了地毯上。
随风匆匆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冲出门去。
风过无声,阳光正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。
山坡上有一座年代并不久远的坟,墓碑前此刻站着一高一矮两道女性身影。
随风将手里的花束放下去,退身站回来。在她旁边站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,慈眉善目优雅恬静,岁月的刻刀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。
“院长,近来院里的一切都还好吧?”随风转过脸淡然笑问。
“都很好,大家也很想你。”院长温和地说。她是山下“温心”孤儿院的院长,一手创办了“温心”,照顾过很多孩子,也包括随风。
院长顿了顿,叹了声气又道:“你这孩子,都这么多年了,居然还把今天的日子记得这么清楚。文杰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感到很安慰。”
随风笑了笑,淡声道:“毕竟在一起过,他曾经对我也很照顾,今天是他的生日,来看看也是应该的。”
混沌的记忆,她一直下意识在逃避着,不期然间回首想想,才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五年了。
院长看着她沉默冷寂的表情,心疼地又叹了声气。当年的是是非非都已经成了过往,随风是个重情义的孩子,文杰已经离开五年了,她还是每年坚持回来一次,从不曾间断过。
沉默地站了很久,院长劝道:“走吧,时候也不早了。”
随风点点头,应道:“您先等我一下。”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根红丝带,走到墓地旁边的一棵已经长得很壮的松树边,细心地将红丝带打了个蝴蝶结系好。
这棵树文杰说是他很小的时候栽的,每一年生日他都会系上一根红绸,来见证自己又长了一岁。每年来系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数一遍,因为时间的关系有很多根已经褪光了颜色,留下一小块婆娑的影子在风中轻漾。如果真要按年纪来系,到今天,其实应该有二十八根了吧?只是那道令人觉得踏实安全的身影,却早已经不在了。如潮的往事涌了上来,心原来还是会疼。
“孩子,我们走吧。”院长走过来扶住她的肩,温和地拉着她离开。
记忆的颜色,如果能像树梢上的那些红丝带一样可以慢慢褪去,那样,也就好了。
日光偏了西,与孤儿院的人挥手道了别,随风沿着下山的公路慢悠悠前行。
公车站设在这条水泥路的尽头,差不多要步行一里路才会到。
一路行来几乎没有行人经过,夕阳斜照过来将她的人影拉得修长。路边有一抹淡红的颜色映入眼帘,她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去摘下一朵。
这只是种不知名的野花,十八岁生日那年,文杰就是用这种花扎成一束送她作为生日礼物。
其实真的不该回来,记忆的痕迹刻得太深了,这仅一里长的路,寸寸都有回忆。
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,或者只是风太大了,沙子吹进了眼睛,所以才会有眼泪流出来。她没有哭。
闭眼深呼吸,身边有一道阴影挡住了阳光。她猛地睁眼抬头,意外中看到的竟是罗新隐着不安与担忧的眸光。
他沉默地看着她,低叹了声气,将一方灰帕送到她手边。
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,默默地接过来转过身将脸擦干。很丢脸,五年来她几乎忘了流眼泪该是什么样子,仅有的两次,次次都被他撞上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她平定了情绪,转过身不解地问。
“我开车跟着你来的。”他答得很坦白。
见她一脸困惑,他顿了顿又道:“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你家门外了。刚想走,却看见你急匆匆地跑出来,脸色很不好。我有点不放心,所以就跟来了。”
随风眼底滑过一丝触动的光。他说——不放心她?
似乎有某种新生的情绪在心口里滋生,暖暖的,让人无法再逃避。
她深深看他一眼,正色说道:“罗新,我想知道,对我的事情你到底了解多少?”
他神色认真地回答:“不敢说是全部,但也有八九分吧。夏伯父曾跟我认真谈过一次。”
“那么,你为什么还敢来?为什么还肯出现在我的世界里?”她冷漠、尖锐,也自私,像夏老头说的那样,一点都不可爱。这样一个满身缺点的女人,他守护来做什么?
“是我选择的事,就从来都不会后悔。”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