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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豪远二十八岁那年,随风三岁,她的父亲结婚了,娶了一家建筑公司的女老板当妻子。生意上互相利用,没有感情。
母亲太柔弱,或者是因为她的见识困住了她的脚步,父亲没赶她走,她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一处不见光的角落里当了父亲的情人,还不是最得宠的那个。
随风十五岁之前,对父亲这个词一直很陌生,只知道那个常常几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男人很讨厌,因为他是害母亲偷偷流泪的坏人。
十五岁那年夏天,她考完中考要升高中了。九月天,她开学第一天刚住进宿舍,一个电话传来的竟是母亲病危的噩耗。她疯了一样奔进医院,看到的是母亲弥留的苍白容颜。母亲那只瘦长的手抓住她,艰难地说:“随风,你爸爸肯认你了,你要听话,要好好活着。”
母亲沉默了十几年,在查出自己有子宫癌后坚持要父亲认他唯一的女儿,父亲犹豫拖延,母亲于是选择了自杀来逼父亲点了头。
从此,父亲这个词干干净净从随风心里被扫了出去。她发誓会恨他一辈子。
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三年里,她被送进了孤儿院,夏豪远用这三年时间跟妻子离了婚,然后把她接回夏家。
在孤儿院里她认识了贺文杰,他温和体贴,知道了她的故事后,由同情渐渐变成了喜欢,一直很照顾她。她被接回夏家之后还常常回去,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。
直到她二十岁那年,她赶去他读书的学校帮他过生日,却看到他跟一个女同学滚在床上。
年轻人谈感情多有变数很正常,但她不一样。从小看着母亲的悲剧长大,她从来都没打算去相信两性间的感情,贺文杰用他的温柔打开了她好不容易才开启的一颗心,却又残忍地亲手毁掉。那一刻她只想死去,想念母亲,想去那个没有伤害和挣扎的地方。
混乱的追逐中,贺文杰为了救她被飞弛的卡车撞飞了出去,没等到医院人就走了。甚至连一声她的原谅都等不及听。
是老天在耍她吧,惩罚她的任性,才会连一次说原谅的机会都不给她。贺文杰没听到她的原谅,父亲也没能听到。
不想醒,可还是要睁开眼来面对现实。
房间里亮着壁灯,温暖而宁静。随风一张脸缩在被子里,只留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一室的昏黄颜色。
门把在转动,罗新端着托盘走进来。
“我没胃口。”她主动先开了口,将被子拉高把整张脸都蒙了进去。
罗新放下托盘坐到床边,把被子拉低,温声道:“不想吃,那我们说说话。”
“也不想说话。”她孩子气地咕哝。
“随便说什么都好。随风,我害怕看到你沉默的样子,好像又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。”他的眼底是沉重的担忧。
“罗新,人活着真的好累,我好想死。”她突然冷静地冒出一句。
“不许胡说。”他低斥,牢牢握住她的肩膀,“难道这个世上就真的一点值得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了吗?那我呢?”他一直一直在努力着,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叫他气结的话来,成心想把他气死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