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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姑娘,你怎么会跑到西京?
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。
啊?
我只知道我好些天没东西吃,饿昏后被它们一路驮到某个地方去,等我醒来时,听见有人嚷着要杀兽,然后我又昏了,再醒来,就见到你了。
这是袁芷漪隔日告诉他的事,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西京,彷佛就是上天注定要将她引来此地,听越来有些荒诞,但这种事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。
项丹青偶尔会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,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,不愿透露太多,然而他有眼睛,瞧她清瘦的模样,便可知道这些年来她挨饿受苦的事发生不仅这次。
她到底为何离开杏林?
离开杏林后,她又去了哪些地方?
项丹青反覆思忖这不解的迷思,在晴日灿烂的长廊上走着。
他走进自个儿的院落,想到园子里的亭下乘乘凉,才刚走进园里,便见一条浅蓝色缎带迎面飞来,柔柔地拂过鼻间,上头微沁杏香,在缎带将要飞得更高、攀上枝头前,他想也不想地抓住。
这谁的东西?
摩挲着缎带,项丹青才在猜测这东西属于何人时,掀起眼帘,眸里便映出一抹坐在树下、垂头散发回望着他的丽影。
袁芷漪手握着头发,经多年蓄留,她的发已长得曳地,她回首与他相望,凉风徐徐,拂得她的发丝飞散,这模样令项丹青看得痴了。
“我脸上有什么吗?”不解他为何盯着自己却不说话,袁芷漪开口问道,清嗓虽好听得令人迷醉,可也是令项丹青醒神的甘霖。
“不……没什么。”他捂着微泛红光的脸颊,徐步来到她身旁坐下,把手中的缎带递给她,为了打散心头遐思,他刻意逼着自己又问:“袁姑娘,身体好多了吗?”
“托你的福,好得不得了。”她口气不高不低的,可听起来有些凉。
前些日子被这爱操心的家伙当成猪在喂,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全让她尝尽了,更要人命的是,项丹青总喜欢带些甜死人不偿命的糕点喂她。
糕点滋味是不错,可她早就吃惯粗茶淡饭,不喜甜食,只不过每次瞧见他兴致勃勃的笑脸,她又不忍心拒绝,只好昧着良心说好吃。
“那就好。”项丹青唇边扬起笑意,话声甫落,他便感到腿边有股骚动,俯首看去,又见那白软胖胖的兔子睁着圆眼在他腿边造次。“好久不见,小家伙。”
他伸掌将兔子高高捧起,放在面前与它的鼻相蹭着。
白兔动着长耳,伸出爪来拍拍他的鼻子,一会儿又亲近地嗅几口,再一会儿又忙着挣动四肢,顽皮地脱离他的掌,直扑向他颈间挂着不动。
感受着颈边搔弄,项丹青不禁朗声笑了起来,一旁本在梳理发丝的袁芷漪此时停下动作,将他这模样尽收入眼,直到他回首,瞥见她专注的目光,他吓了一跳,笑容立刻敛起,她的眸光也移了开来,继续和一头难搞的长发苦战。
“我发现你挺爱笑的。”从前在杏林时就常见他和兽们玩得不亦乐乎,然而她仅是远远观望,今日近看,才发现他笑起时唇形格外漂亮。
项丹青眨着眼,瞧她一再重复地盘着发,但发丝总是不听话地滑到她颈边,弄得她向来淡漠的表情浮出丝丝愠意,最后,她似是弄得烦了,索性把头发全拢到颈后不再理会。
几丝发因汗水之故仍沾在颈窝,她用手扇风,想讨些凉,苍白脸色因酷暑而在颊边浮出淡淡红晕,项丹青不忍瞧她这般难受,于是自她手中抽来那条缎带。
“不是我爱笑。”在她惊讶目光扫来时,他替她撩超发丝,十指稍嫌笨拙地在她发中穿梭。“是袁姑娘你从来没笑过。”
瞅着他差点让自己的发丝缠指,一会儿又懊恼的解着纠缠发丝,袁芷漪眼里有股兴味。“我一个人在杏林里嘻嘻哈哈的不奇怪吗?”
“换作是我,我定会每天大笑。”他是个会找有趣的事来做的人,更何况杏林里还有这么多兽陪着,每天看它们玩成一片也可找出些乐趣。
她看着他,好半晌后吐出这么一句话——
“你犯心病吗?”这说法倒还含蓄,她其实想说的是他脑袋有毛病。
自她话里听出弦外之音的项丹青忽觉被人浇盆冷水,他长喟一声,无奈道:“你可以说我很能自得其乐,我会开心些。”真正不正常的人是她呀。
袁芷漪这回没说话,仅是拿眼盯着他,一会儿过去,她陡然伸指戬戳自己的嘴角,乍见她这怪异行径,项丹青停止动作,不解的看着她。
“我笑了吗?”她戳弄自己嘴角动作止住,头一个问题就是这个。
“没有,”他诚实地摇头。
她于是更用力地戳弄着,再问:“现在呢?”
“还是没有。”
听他这么说,她再次戳着唇角,可这回的劲道远比之前大上几倍,几乎都要把她的指印给陷入颊上,项丹青看得大惊,在她把自己脸颊给戳伤前赶忙握住她的手。
“袁姑娘,你这是干嘛?”他拧紧眉,拇指轻抚被她戳红的唇角。
“学你。”他笑起来的时候,嘴角都会陷个窝下去。
看她一本正经的这么说,项丹青差点厥过去。
他真怀疑她在杏林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,有时看她精明,可有时寻常人该有的认知,她身上却不存半个。
“袁姑娘,你只要想着开心事就自然笑了,这根本不必学。”
“开心……”
袁芷漪抚着唇角,深思片刻,而后她很努力地、尽全力地扬起唇角——
“袁姑娘,你在哭吗?”他愣愣地看着她。
“我在笑。”她收起那不伦不类的笑容,感觉脸颊好像抽筋般疼。
听完这话,项丹青有些颓丧的叹了口气,埋首继续替她编发。
“袁姑娘,你这样就挺好了。”若是看起来像死了爹娘的哭睑叫作笑,那他还是劝她冷冷淡淡的算了。
袁芷漪不再发一语,只是瞅着他忙碌的十指在她发中穿梭。
弄了大半天后才终于编好一条粗粗的长辫子,并系上缎带,项丹青喜出望外地抬头想看看自己成品如何,然在见到她那张淡容配上这条粗辫,尤其缎带还系得歪歪丑丑,他的脸色迅速垮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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