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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说,这出人意表的举动让我错愕。他是被逼到神智不清了还是怎样,干脆顺应时势当起街头艺人吗?
我想我可能也疯了,居然也有兴致欣赏,并且辨认琴音。
雨势太大,加上隔了段距离,实在听不真切,我索性打了伞下车,就近聆听。
两个疯子,在滂沱大雨下,一个拉琴,一个听琴,而且都还理所当然得很,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想想也是。
没有现实的逼迫、环境的压力,他能够畅然做自己想做的事,这才是他真正爱的、真正想做的。
他是用他的生命热爱他的小提琴。
别问我为什么知道。音乐会说话,爱与不爱、投入几分,由他拉琴的姿态中,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澎湃的生命力,他在音乐里活了过来。
所以在人生最绝望的谷底,他拉琴,感觉自己并非一无所有,感觉自己还活着,他还有他的音乐。
我似乎有些懂了。
琴音一停,他望向我,我也安静望回去。
「是韦瓦第的四季协奏曲……冬?」不是太肯定,怕闹出笑话,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。
完全能感受到乐声中传递的萧索寒凉、狂风骤雨的氛围,对比此时的天气,还真是应景。
他眼神闪过一抹错愕,大概是没料到我真的会和他讨论起来吧,彷佛我们现在不是在便利商店门口,而是置身于国家音乐厅里接受古典乐的熏陶。
他回神得很快,旋即别过脸,懒得理我了。
「为什么这么做?」反正他摆明了不想理人,为了找话题,不如闲着来问一下好了,印证我的猜测对不对。
「酬谢忠实观众啊。你笑话看够了吗?」
原来他知道。
「加上这一次,你知道我们见过几次吗?」
「四次。」
还真的知道!我以为他根本没留意……
如今近看,那张抿着薄唇、带点疏离清冷的侧容,益发像那个人……倏地,我心房一紧,泛起几近疼痛的酸楚感。
他似是有些恼了。「你老盯着我瞧,到底是在看什么!」
「你要不要——到我那里去?」来不及思索,话已经溜出口。
他一眼狠瞪过来。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?」
牛郎吗?我猜他是这样想的。
他到底是被多少饥渴熟女吃过豆腐,才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?
啧,可怜的孩子。
迎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,我坦然回应。「想到哪里去了?我没那么随便,你也没有,何必看轻自己?」
他神色和缓了些。「不然你是什么意思?」
「你现在无处可去,不是吗?暂时住到我那里只是权宜之计,等你找到住处,随时可以搬走,没人会拦你。」
「你又为什么要帮我?我们甚至不认识。」
「如果我说我是童子军,这个理由可以被接受吗?」
「当然不行。」
我耸耸肩。「齐隽,X大音乐系高材生,今年刚毕业,我说的对不对?」又不是脑袋坏掉,一无所知我敢开这个口吗?不要误会,我对你没有企图,所以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调查你。基本上,你得喊我一声学姊。」有几次回学校找杨季楚,对他曾惊鸿一瞥,也听音乐系的教授提过,关于他的天分云云的小八卦,很可惜孤儿出身,没什么本钱深造,否则成就不可限量。
天分与努力他都有了,要成功真的不难,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。
若是帮他一把,可以成就一个人才,我并不排斥。
「如果日行一善不够,再加个人不亲土亲吧。」好歹同一所大学,照顾一下学弟——虽然是不同系、相差五届、关系一整个远到天边去的学弟。
他侧眸打量我,似在评估我话中的可信度。
「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