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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开窗,只是借着缝隙向外窥去。
院中无人。
只有一人立于梧桐树影深处,肩披玄色大氅,袍角在夜风中猎猎翻飞,宛如墨云压地。
月光斜照其侧脸,轮廓冷峻如刀削,正是萧玄戈。
他没有进屋,也没有召唤她。
只是仰头望着皇陵方向,目光深远,仿佛穿透重重宫墙,落在那片埋葬先祖、禁锢秘辛的幽冥之地。
良久,他唇角微动,声音极轻,却如针般刺入拂尘耳中:
“周伯……是你送她出来的?”
拂尘浑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间凝固。
周伯!他竟知道周伯!
那个在风雨夜消失的老守陵人,那个教会她辨识阴脉草、教她诵读《安魂经》、在她最孤苦时递来一碗热粥的老人——她一直以为,他是皇陵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孤魂野鬼,是命运偶然遗落在她生命里的一盏残灯。
可如今,这名字竟从帝王口中吐出,带着一种近乎追忆的沉重。
他不是陌生人。
他是皇帝认得的人。
那么,十年前那个雨夜,周伯将骨符塞入她行囊时的颤抖,是否并非出于私情,而是执行某种早已注定的托付?
而她被召入宫,真的只是为了应一句“至阴压至煞”的谶言?
还是说……有人需要她这枚“钥匙”,去开启某扇尘封已久的门?
拂尘靠在墙边,指尖冰凉,心口却烧着一团火。
她忽然明白,自己从来不是被随意拾起的弃子,而是被精心挑选、被长久等待的承续者。
可问题是——谁在等?
等她做什么?
翌日午后,柳青梧来了。
这位从不轻易踏足偏殿的女官,今日却悄然现身栖梧阁,手中捧着一卷药典,眼神却有意无意扫过拂尘袖口。
待旁人退下,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封信笺滑入拂尘掌心,动作快得如同错觉。
“昨夜北驿快马传信,”她低声说,语调平稳得近乎刻意,“没有署名,但字迹出自内廷暗线笔法。”
拂尘垂眸展开纸条,只见上面寥寥数字:
老守陵人已被迁往北岭矿场,风雪夜病重不起。
她指节骤然收紧,纸条在掌心蜷成一团,边缘几乎嵌进皮肉。
北岭矿场——那是大虞最北的苦寒之地,专囚重罪之人,十去九不还。
而“病重不起”四字,更像是一道无声的催命符。
她几乎能想象出周伯蜷缩在破窑中的模样,咳着血,望着风雪,嘴里仍念着那句疯话:“门开了……他们回来了……”
她终于彻底明白。
自己被强召入宫,不是为了镇煞,而是为了引路。
有人想借她之手,唤醒沉睡的记忆,找到周伯口中那段被抹去的历史。
而萧玄戈……他对她的每一次凝视,每一次若即若离的“庇护”,究竟是出于某种隐秘的保护,还是更深的监视?
她抬眸望向殿外。
阳光正烈,金瓦灼目,可她却感到彻骨的寒。
当夜,万籁俱寂。
拂尘再次点燃暖玉灯。
那灯是守陵人世代相传的圣物,灯芯以千年寒蚕丝织就,燃时不冒黑烟,只散出淡淡青雾,能照见常人不可见之物。
她将骨符轻轻置于灯下,指尖悬于半空,迟迟未触。
火光摇曳,映得她眸色幽深。
忽然,符上纹路竟似活了过来——原本干枯如枯枝的刻痕,开始缓缓流动,仿佛有血液在其中奔涌。
那枚“安”字再度泛出微弱青芒,比前次更稳、更久,像是某种沉睡的契约,正在被悄然唤醒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北岭风雪中,一间破窑内,枯瘦如柴的周伯猛然睁眼。
他双目浑浊,却死死盯着屋顶某处,嘴唇微动,声音轻如游丝:
“符醒了……孩子,别回头,往前走……”
而皇宫最深处,一道铁门缓缓开启。
萧玄戈步入密室,烛光映照四壁,皆是泛黄舆图与残卷。
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幅卷轴,徐徐展开——其上山川走势诡异,标注着无数她从未见过的符号。
而在皇陵下方,一条隐秘地道蜿蜒延伸,终点赫然写着四个小字:
承恩旧冢
他凝视良久,指尖抚过那四字,眉宇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痛楚。
“若真是你安排的……”他低语,“那你究竟,是想毁了朕,还是救朕?”
夜更深了。
拂尘坐在灯前,骨符静静躺在暖玉灯下,青光微闪,旋即冷却,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幻觉。
她闭了闭眼,将符收回袖中,转身从《安魂经》夹层里取出那卷《冥祀录》残卷。
烛光下,她一页页翻看,目光最终停在一处血绘图腾之上——那纹路蜿蜒如蛇,中央正是一个与骨符完全相同的“安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