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

老王心满意足地走了，临走前还顺走了我半包烟，说是给我当学费了。

我把他送到门口，看着他那因为兴奋而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，感觉有点不真实。

回到宿舍，关上门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

桌上还剩着半只烧鸡和一瓶没喝完的啤酒，但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。

我所有的注意力，都集中在了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上。

APP的界面依然灯红酒绿，背景的爵士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搔首弄姿，仿佛在庆祝一位新赌徒的诞生。

账户余额：120.00。

这串数字，是那么的鲜活，那么的迷人。

它不是工资条上那冷冰冰的印刷体，也不是银行APP里那串需要我用三十天汗水才能换来的数字。

这是“利润”。

是扣除了“本金”之后，纯粹多出来的钱。

老王说，见好就收，今天到此为止。

理智告诉我，他说得对。

我应该立刻把这一百二十块也提出来，然后卸载这个该死的APP，就当做了一场梦，白嫖了一顿烧鸡和一百二十块钱。

可是，我的手指却不听使唤。

它们像有了自己的思想，在屏幕上自顾自地滑动起来，点开了那个被老王吹得神乎其神的“百家乐”。

界面的布局和龙虎斗差不多，真人荷官，下注区域，以及那让我眼花缭乱的“路子图”。

但我发现，百家乐的下注区域更复杂一些，除了“庄”和“闲”，还有“和”、“庄对”、“闲对”等等。

赔率也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
闲，1赔1。

庄，1赔0.95。

和，1赔8。

为什么押庄赢了，还要被抽走百分之五？我当时不懂，后来才知道，这叫“抽水”，是赌场保证自己稳赚不赔的根基。

但在当时的我看来，这规则还挺有意思，显得很“公平”。

我没有急着下注，而是像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，开始默默地观察。

我点进一个看起来很热闹的房间，里面已经有几十个在线玩家。

屏幕上，筹码像潮水一样涌向各个下注区域，几十秒就开一局，节奏飞快。

荷官机械地发着牌，嘴里念着专业的术语。

“闲家，6点。”

“庄家，补牌。”

“庄家，7点，庄赢！”

屏幕下方那张由红蓝圆圈组成的“路子图”上，立刻多了一个红色的圈。

我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张图。

红色的圈代表庄赢，蓝色的圈代表闲赢，绿色的斜线代表和。

这些圈圈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的方式排列着。

老王说，这里面有规律。

我当时对此嗤之以鼻，觉得他在放屁。

这不就跟抛硬币一样，纯粹是概率问题吗？

但现在，当我亲身坐在这张“赌桌”前，看着那120块的“利润”时，我开始觉得，老王的话或许有那么点道理。

万一呢？万一真的有规律，只是大部分人都发现不了呢？

我忽然感觉自己福尔摩斯附体，体内沉睡多年的逻辑推理能力正在苏醒。

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。

在那张“大路图”上，经常会出现连续几个红色或者连续几个蓝色的圈圈连在一起的情况，这在他们的术语里，叫做“长龙”。

比如，屏幕上刚刚就出现了一条“庄龙”，连续七次开庄。

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ID叫“稳赢哥”的头像，从头到尾跟着这条龙，

下注金额从一开始的一百，变成二百，四百，八百……到最后一把，他直接下了一万块在“庄”上。

然后，第七个红圈亮起。

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账户余额，但我能想象得到，那屏幕背后，是一张怎样狂喜的脸。

我的心，也跟着那张路子图，开始不规律地跳动。

我对自己说，林峰，你是个文化人，你读过高中，你知道概率论。

但另一个声音却在我脑子里咆哮：去他妈的概率论！你能用概率论算出下一期彩票中奖号码吗？

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！

没错，实践！

我账户里还有120块，这都是利润，输了也不心疼。正好拿来检验一下我的“理论”。

我又换了一个房间。

这一次，我没有着急，而是耐心地等待着，等待一个我认为的“时机”。

十几局过去了，路子图上红蓝交错，毫无规律可言。

我按捺住性子，像一个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猎人。

终于，机会来了！

图上连续出现了两次“闲”。

我的心脏开始加速。

根据我的“长龙理论”，这很有可能是“闲龙”的开端！

搏一搏，单车变摩托！

我不再犹豫，在“闲”的区域，下注了20块。

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，用最小的单位去试探。

“闲家，9点，天牌！”

“庄家，4点。”

“闲赢！”

“叮！”

余额从120.00，变成了140.00。

我操！中了！

我的理论是正确的！我果然是个天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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