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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会立刻翻脸走人。
“会吧……”他闭着眼,随口回答。
“嗯!那我等你。”女孩顿时心花怒放,起身穿衣服。
他又高又帅,勾起促狭的唇角,漫不经心的模样,令他们店里的女服务生为之疯狂,即使不知道他爱不爱她,但能站在左桀身旁、挽着他的手,对女孩而言还是骄傲的事。
女孩离开后,左桀又眯了一会儿,突然像想到什么,朝门口大喊:“阿达——阿达——你在吗?”
“我在——”阿达从隔壁房间跑过来。
“肚子饿了,去买吃的回来,顺便帮我挑支手机,随便挑支你觉得顺眼的。”他拿起扔在地上的牛仔裤,从里头掏出一叠钞票塞给阿达。
“吃羊肉烩饭好不好?”虽然左桀说随便,阿达还是习惯问。
“都好,还要饮料。”
“好,我很快就回来,你先洗个脸。”阿达像怕他饿着,冲着出门。
左桀从床上坐起,扒扒一头乱发,一把扯下用麻将夹夹在窗缘的黑布,窗外看得见稀疏的星光。
摸来烟和打火机,点了根烟,打火机的火光在黑暗中十分刺眼,映亮了他直挺的鼻、细长的眼和薄薄的嘴唇。
靠在墙边,缓缓地吐出白色烟雾,将未喝完的饮料杯封口挖出一个洞,烟灰就往里面弹。
他老妈“又”要嫁人了,呵,四十五岁的女人嫁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,只比他大十岁。
那个笨女人,赚的是卖笑钱,拿来倒贴小白脸,被骗了几次还是不死心。
不过也好,笨一点,天真一点,傻傻地相信那种已经没人相信的真爱,复原能力强,日子也会好过一点。
将烟蒂丢进饮料杯里,他起身走到浴室刷牙、洗脸、刮胡子,再洗个澡,而后回到房里。
亮起灯,打开窗户,正巧听见阿达叫饮料的声音。
“小、小姐……我要两杯绿、绿茶……”
“呵……”左桀轻笑。这小鬼,遇到女孩子就口吃。
“糖跟冰都正常吗?”许树茵亲切地问。
“正、正常……”阿达傻傻地笑。
“你肚子好点了没?”
“喔……那个喔……好、好了……乱吃辣,就会拉肚子。”
“我帮你去冰好不好,比较不刺激肠胃。”
“好、好……谢谢……”阿达没想到许树茵会这么关心他,一时感动万分。
许树茵微笑,低身从底下拿出两个杯子。
“除了阿桀,你对我最好——”阿达突然对许树茵说。
“啊?”她惊讶抬头。
想起温怡芬说过的话,阿达是经常饿过头,肠胃才饿坏的,她对他这样就算“好”?那么,过去,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?
“我以前很饿……偷了一粒馒头,被老板抓到,打……阿桀救我,跟我说,没饭吃就来找他,不要再、再偷了……”阿达说。
“嗯……”许树茵瞬间红了眼眶,不知道怎么接话。
“我姑姑、姑丈是、是坏人……不给我饭吃……打我……打我的头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许树茵的眼泪瞬间涌出,眼泪、鼻涕直流。
“阿桀对我好,你也对我好。”阿达笑着说,很开心。
“嗯……”她抹去眼泪,想着,以后要对他更好。
“别哭,我有饭吃。”阿达拿起手上的便当纸盒给许树茵看。
她吸吸鼻涕,笑说:“要吃慢一点,吃饱一点。”
“好!”
站在二楼窗边的左桀尴尬地抓抓头发,这个笨小子,逢人就说自己救过他的事。
左桀离开窗边,弯身拾起烟盒,又点上一根烟。
再过两天,就要二十五岁了,退伍后一直混到现在,算算,整个青春岁月都用来对抗世人遵循的“光明路途”。
当四技的同学开始准备报考研究所的资料,他却成天泡在校外附近的网咖,泡到莫名其妙地变成网咖的硬体维修人员,学校枯燥、进度温吞的课程已经吸引不了他,最后索性连学业也放弃,当兵去。文凭于他如同垃圾,他用不到。
这是个没道理的世界,用钱、用身分地位衡量一切的世界。
他呢,偏偏有一个矛盾的身分,一个足以嘲讽这变态价值观的身分。
父亲外遇,生下了他这个“私生子”,两岁时被带离母亲身边,就再也没有和家人一起生活过,从此一个人,孤独地长大。
一个做酒家女的母亲,和一个拥有一间数百名员工的大制药厂、财源滚滚的凯子生父,世人喜欢用哪一个角度看他,他都无所谓。
他的生命史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