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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听。
她听见他不安定的呼吸。
破碎、短促的气息,显示他正沈于梦境,而且恐怕不是一个愉悦的梦。
又一声呻吟,然后是身体受惊似地一个痉挛。
是恶梦。她确定,他在作恶梦。
月姬推开斗篷,玉手缓缓往前摸索,然后凝住,犹豫着是否该摇醒他──他会不会怪她吵醒他?
又一个痛苦的痉挛。
她心窝一紧,终于轻轻推他。“喂,你醒一醒。”
语方落下,她的手已被他反剪住,他反应极快,电光石火间便制住她。
“你做什么!”他沉声逼问。
“我……只是想叫醒你。”
“叫醒我?”
“你在作恶梦。”她指出。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他语气紧绷。“你听见了什么吗?”
她愣了愣,转念一想,恍然大悟。
他是怕她听见他说梦话吧?也许他有什么不堪的秘密,不想令人知晓。
一念及此,月姬胸口一融,嗓音变得更温柔。“我什么也没听见。”她说,从怀里掏出手绢,递给他。“你擦擦吧,你一定流了许多汗。”
封无极瞪着那条绣着淡雅花卉的手绢,一眼即知是女儿家的手绢。帕上的花卉是她亲手绣的吗?
不,怎么可能?他驳斥脑子里的猜想。她是个瞎子,哪有办法刺绣?
他阴沈地抿唇。自己会有此念头实在既愚笨又无聊。
“给你啊。”她执意将帕子塞进他手里。
他握在手里,不觉捏紧。
“你为什么会作恶梦呢?是不是因为太冷了?”她忽又柔声问道。
他扬眉。“太冷?”
“你把斗篷借给我,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衫,肯定很冷吧?”她歉意地蹙眉。“睡不好的时候容易作梦,我想你可能是因为太冷才睡不好吧?”
他睡不好是常有的事,跟冷不冷无关。
封无极讥诮地撇嘴。“我不怕冷。”
“啊?”
“连寒玉床我都睡过了,这一点点冷算得了什么?”
“寒玉床?”她愕然。“你是说传说中那张千年寒冰打造的冰床吗?”那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练功神物,听说在那床上睡上一年,抵得过一甲子的修为。“怪不得你武功会如此高强了。”
他不置可否。
“你怎会有机会睡寒玉床的?”她好奇地问。“听说寒玉床百年以前就在江湖上消失了,不是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是你师父吗?我一直很好奇,不知传你武功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。”
她是不是问太多了?
他的沉默不语令她顿时有些尴尬,他们又不是朋友,严格说来,还算是敌人,她凭什么探问他的来历?
“抱歉,是我多言了。”她呐呐道歉。
他默不作声,静静望着她。
她感觉到他深沉的视线,脸颊刺痛得微微发红,勉强牵起一笑。“我……我睡了喔。”说着,她伸手摸索斗篷,一时仓皇,竟找不到。
他主动替她拾起斗篷,摊开来抖了抖,重新覆在她身上,密密地围拢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语。
他望着她羞窘的红颜,心念一动。“为何要关心我?”
“什么?”她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为何要担忧我睡不好,冷不冷?”他哑声问。“我愈难受,你应该愈开心才是。”
“才不是那样呢!”她不假思索地反驳。“我不希望你睡不好,我──”蓦地顿住。
他默默瞧着她愈来愈染红的脸颊,胸口有一把奇异的火温温地窜烧。
“我……”小手不安地拽着斗篷。“总之我希望你睡得好──”
未完的话语乍然咽回,她惊颤着身子,感觉他粗糙的指肤在自己唇瓣上慢慢抚过。
他想做什么?
她心跳慌乱,只觉得他的脸好像愈来愈接近,愈来愈接近,男性气息热热地、暧昧地烫着她的唇……
但他最后还是停住了,她听见他一声懊恼的低咒,然后撇开她的唇,涩涩抛下一句──
“睡吧!”
她木然不动,忽然感到有些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