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糕,那名暴徒凶狠无情,烧杀掳掠,恶事做尽,他若不死,前前后后还会多杀五百二十三名小老百姓……月读竟然已能算到如此长远?他的法力莫非早已胜过他们许多?!
“五百二十三条不该死的性命,如此骂名,你们要担吗?”
她听见名唤月读的少年平静地反问三人,问得他们脸色铁青,说不出任何反驳字句。
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,黑发蓝袍,清俊的脸庞已见神威。
他救下她,没有让她被三名小仙人弄散。
多年过去,他的法力越修越高,外貌却越修越白,发色、袍色、眸色,都像覆上飘雪一般。她已经忘记是哪一年见着他时,他白得让她吓了一大跳,若不是眼神没变、五官没变、嗓音没变,她还以为是哪个顽皮家伙以月读的模样堆出一尊雪人来。
“月读,你发生了什么事?”她那时愣愣地问他,月读没回答,她迳自演绎出一套猜测,“是惊雷那只混蛋做的对不对?!那家伙最爱吃‘颜色’,上回我赏虹赏得好好的,他竟敢将七色彩虹吸得连渣都不剩——我去找他帮你报仇,扁到他吐出来还你!”
急性子的她,匆匆来,匆匆去,话没说齐,火红娇影已经闪走,扁完惊雷再回来,带回一脸困惑及方才卖力打过人的汗水淋漓。
“惊雷说,他没胆吃掉你身上的颜色呀……也对,惊雷那种小妖哪可能打得赢你……你是怎么了?头发怎么变成这种白惨惨的颜色?”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白发,他没闪避,仍是闭眸静思。
“发色对我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“可是你黑发的样子看起来比较……没有距离感。”现在白得像朵云,她最讨厌云了,摸不着也抱不到,明明看起来又膨又软,却根本没有实体。
虚无缥缈。
“你又伤人了。”月读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,淡眉虽没蹙起,口吻中却有责备。
穷奇将手藏在身后,急急用衣袖擦拭掉爪子上的铁证。怪哉,她明明已经冲洗好几回了,却还是被他闻到,他的鼻子是狗鼻吗?
“刚刚打了惊雷几拳而已,真的,我只有打他几拳。”她知道他不爱血腥味,而她也不爱带着血腥味来见他,因为——
她会被他念到耳朵流脓!
果不其然,他张开眼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吟咒束缚住想逃跑的她,逼她乖乖盘腿坐在面前,用她听过太多回的长篇大论劝化她。向来寡言的月读,在这种时候却会变得相当健谈——那些仙佛挂在嘴边的好生之德、七级浮屠,只会让她听到打盹,而最后,她确实也是在他说教的中途就不知睡到哪个仙境去了。
这种情况很常发生,好似有着某种已成为默契的规律。
她找上他,做些小恶械的事儿来惹得他开尊口训诫她,再将他沉稳、具有安抚效果又酥骨的男嗓当成摇篮曲,让自己睡趁觉,醒来之后,神清气爽,如同此时——
她在饕餮胃里,使坏地挑逗他、吻他,令月读丢下她迳自消失不见。她以为他自己从饕餮胃里离开,弃她于不顾,她有些急、有些害怕,因为月读出得去,不代表她出得去,万一月读真的不理她,她的下场绝对凄凄惨惨。就在她又嚷又叫,泪珠儿快在眼眶中打转之际,月读又出现在她面前,凛着神颜,长篇大论重现,这回由好生之德改为洁身自爱,念念念念……念到她又赚着一次好眠。
只是这一回,她怕他又闷不吭声地走掉,纤手抡紧他的衣袖,不放。
月读没有挣开她的羁绊,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,无数无数次,从几千年前开始,他与她,就总是如此,她挨在他身旁,睡得毫无防备。
这只凶兽离经叛道,这只凶兽骄恣妄为,这只凶兽听不进善言慈语,这只凶兽毫无耐心,这只凶兽……像个孩子一样,爱玩、任性、好动,名副其实的小霸王。
当年阻止师兄们毁掉她,不是个错误的决定,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,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握之间,他放纵她,却又不容许她放纵过头,她本质里没有良善因子,却也没有变得更坏——至少,他不允准她误伤无辜人的性命。
他必须做到,否则……当日用来劝退师兄们的誓言,就会成真。
她额心的珍珠,散发着柔和光泽,它,是他亲手所镶上。
取下之日,也就是她犯下重罪,他不得不制裁她的那一天。
“穷奇,你千万别让我动手摘下这颗珍珠。”月读淡然的嗓音沉缓喃道,食指滑过圆润的珠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