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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,她的世界是铺着锦缎的康庄大道,而他,却是走在黑暗中的荆棘丛林,时时都得提防、谨慎身旁的暗刺──
上官甫阴暗幽深的眼底教人看不透。
无知?絮儿狐疑地掀起一道细眉,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在骂人?!
“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去。”他迳自转身要到门外唤人。
“我不要!”她忿忿的喊道。
“别任性。”上官甫眉头几乎快缠成了死结。
“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这,难道你没有话想对我说?”她仰起脸蛋直视着他,像是想从他嘴里逼出话来。
静默半晌,他总算松口:“有!”
她一喜。这表示,他还是在乎她,她还是占有一点分量的是不?
上官甫俯望着她,严肃吐出一句:“时间很晚了!”
闻言,她差点没气得吐血。
“就这样?”他难道不想说些比较──私密的体己话?
“我还能说什么?”他拧着眉。
他总是这样,打从他当官以后,就总是这副冷淡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
“你──”气恼又哀怨的咬唇瞪视着他,感觉心好似在滴血。
他对她难道没有一丝丝的感情,没有一丁点的喜欢,难道他曾说过的话经过这些年全都给忘了?
“我要你送我,否则我不回去!”现下,她只剩下任性可以替她挽回一点点的颜面。
“我还有事要忙!”他遽然背过身去。
“那我就不走!”
她一屁股坐在方才那把太师椅子上,一副摆明了要赖到底的样子。
俗谚云:请神容易送神难,果真是金科玉律!
罢了,该来的躲不掉,他在心底叹了口气,认命拾起丢在一旁的裘氅递给她。
“穿上,我送你回府。”
一听到他肯送她回去,絮儿喜出望外,乖乖的立刻接过裘氅,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密密实实的。
“这样可以吗?”
因期待而焕发着光采的大眼,苹果似白里透红的粉颊泛着淡淡嫣红,让他恍然间有种错觉,像是看到小时候的她,那个天真可爱,纯然信任着他的小丫头。
但十年过去了,他们再也不是当年那两个天真无忧的孩子了,时间改变了,他也改变了。
“走吧!”他迳自转身往外走。
“等等我啊!”絮儿急忙追上去,虽然过分宽大的皮靴让她走来吃力,她还是努力迈着那双娇生惯养的小脚紧跟在后。
絮儿挂着甜滋滋的傻笑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瞧,一种无来由的满足扑天盖地而来。
“扛轿的衙役都歇息了,恐怕只能用走的。”前头的他提醒她道。
“没关系、没关系!”她的声音快乐得像是小鸟唱歌似的。
有他陪伴,就算要她翻山越岭她也甘之如饴。
这样更好,她就有多一点时间跟甫哥哥相处了。
察觉他回头投来狐疑不信的眼神,絮儿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。
没错,像她这种茶来伸手、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,双腿柔弱得比豆腐好不了多少,怎么可能没软轿坐还这么欢天喜地,何况还是在这又黑又冷的深夜里。
跟着前头头也不回的高大身躯一路走出府衙,一出大门,一阵寒风吹来,教絮儿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,赶忙拉紧身上的裘氅。
银白色的裘氅宽大而温暖,包裹着她娇小的身子绰绰有余,而且裘氅上头还残留着他独特的气息,光是如此,就足以令她心跳加速。
她近乎陶醉的将小脸埋进裘氅柔软的毛里,闭上眼,在鼻端充斥着他好闻的气息中,幻想自己正躺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,与他幽暗深情的目光热烈纠缠……
一个恍神,套着宽大男靴的小脚一时没踩稳打了个踉跄,整个人就以惊天动地之势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“唉哟……”捧着像是摔成四瓣的小屁股,她吃疼地呻吟着。
上官甫迅速回头,发现地上跌得七荤八素的小人儿,眼中闪过一抹快得来不及捕捉的不忍,随即又恢复平静神色。
“都几岁的人了,还会把自己跌成这样?!”
一句比奚落中听不了多少的风凉话,不冷不热的传来。
狼狈抬起头,只见上官甫正站在一旁,以傲视群伦的睥睨姿态挺立着,脸上挂着毫无同情心的讪笑。
“上官甫,你少幸灾乐祸……唉哟──”才一移动,她的屁股就疼得像是会继续裂成六片似的。
“怎么了?你没事吧?”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,他立刻蹲下身,严肃上下审视她。
“这地又冷又硬怎么会没事?要不你自己来摔摔看!”她没好气的啐道。
“摔到哪儿?”摔倒的不是他,但上官甫的眉头却蹙得比她还紧。
“脚──”她委屈扁起小嘴,眼泪挂在眼眶边闪啊闪的。
向来坚强的絮儿是从不轻易哭的,但上官甫这番罕有的温情关怀,却触及她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面。
她这个样子,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的眼泪给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