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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。
又怎么了?干嘛没事就损她?
“你会被踢出上海的工作团队,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。”
他知道了?废话,她的名片在他手上,手机在他手上,凭他的本领,他查不出她的底细才怪。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这件事,但就是无法容忍自己被这种人揶揄。
“请你收敛你的自以为是。我被调回台北是我爸的意思,并不是我在上海的表现有什么问题——”
“因为问题都是别人在替你收拾吧。”
她差点火气上冲,赶紧深呼吸,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又被他牵着鼻子走。
“你不懂的事情,就别随便发表意见。”炫耀自己的愚蠢。
“搞不懂状况的是你。”他盘坐在床褥上,腿上架着Notebook,正忙着上网,没空赏她白眼。“自己的老爸都快被挤下董座,只剩你爷爷生前安排的股份可以养老,你却还在自己的小圈圈里忙着跟堂哥斗气。你们这些少爷小姐,真是幼稚透顶。”
他乱讲!哪有这种事?
“你都没发觉你父亲的布局调动不太对劲?”
她错愕地杵在他身后,突然被迫面对自己的大盲点。
年初爷爷过世,家族起了一些涟漪,伯伯叔叔们对爸接任董事一职,始终很有意见。但爸总是跟她说,没问题。为什么俞慧东却说爸快被挤下董座了?
“是因为我爸快失去实权,所以我在上海的职务才受到牵连?”再也没有父亲强而有力的荫蔽?
“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。别把你的无能,归咎到你父亲的头上去。”
“为什么你讲话一定要这么刻薄?”
“我不是刻薄,只是不像你身旁的人那么阿谀奉承。”不敢直言得罪大小姐。
“你又不了解我的工作状况——”
“却已清楚感受到你的不专业。”连几个简单问题都抓不到重点,真不知她是怎么混进上海的工作团队。“要是我,也会不愿跟不专业的人共事。毕竟职场是战场,不是照顾公主的托儿所。”
“不要叫我公主!”她受够了这阴魂不散的标签。“我从没把自己当公主看,也没在工作岗位上耍特权,我一直跟大家一起努力,从基层做起——”
“你自以为是从基层打拚起来的,其实你一进公司就是站在与人不同的高度。”再优雅谦卑,也掩不掉那份纡尊降贵。“所以我很能体会跟你共事者的感受。可能他们早在私下埋怨什么不公平、不合理,但只因为陆贝翎是公主,大家就必须认了。”
没有这种事,绝对没有这种事!她坚决反驳,却张着大眼小口,发不出一点声响。
难道自她学成归国,在爸的公司内工作的这一年多以来,大家跟她相处的和乐融融、肯定与鼓励,全都是在做表面功夫?
她还以为——
“俞慧东,你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。”她沮丧轻喃。
“因为我敢说实话?”哼。
“因为你用最恶劣的方式来说实话,藉机伤人。”
轻快疾速的按键声冷然中止;他终于有空回睨她一眼了。
她紧抿着嘴,大眼载满着不服,胀红的小脸硬憋着快涌出的情绪,不甘示弱。
“我不认识你,但这一路上观察下来,你很会作戏。只要你有心对人友善,没有一个不被你哄得服服帖帖。你对我却特别无礼。可以好好讲的一件事,你非得用这种态度狠狠羞辱我一顿才甘愿?”
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他吗?
“我不小心破坏了你们那伙人的交易,已经受到相当的惩处。”让她的自由受到挟制,跟家人断了音讯,落魄至此。“所以你对我的恶劣,不是冲着我搞砸的事而来,是冲着我这个人而来。”
如果他对她这么反感,又何必三不五时地向她卖弄友善?
“还是你觉得,反正这个女人你玩过了,随便践踏也无所谓?”
倔强的大眼直直瞪着,却什么也看不见,水光一片。她的下唇被紧咬在颤抖的齿间,拒绝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的交谈。
她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,扭头转往房内一角的简便地铺,理一理五六个成群的方枕,迳自面墙而睡。她累了,人也疲倦,心也疲倦。
他对她恶劣一点也比较好,免得她……忘了对他应该抱持的反感,不小心愈陷愈深,彻彻底底地自取其辱。
你还好吗,小姐?
初次见到他时的那份美好悸动,她一直无法忘怀。就算他是在惺惺作态,她还是感到好温暖,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,柔声安抚她惊慌的灵魂。
可是不知为何,他的友善底下总对她怀有某种敌意,让他和蔼的援手冷不防地抽尖了长爪,残酷地伤了她搁在他掌中的信赖。
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人了。
哽塞的鼻息,混杂着浓重的疲惫,让她在不适的梦境中载浮载沉,睡不安稳。
夜色逐渐深沉,沉入死寂的午夜,风声在房外时而呼啸,时而隐伏。
她没办法睡。
反反覆覆地,她更换了好几次睡姿,堆紧了好几次方枕,都不得安歇,连呼吸都有困难。因为冷,冷得她牙齿打颤,气管吸入的仿?是无形无状的冰雪,冻彻心肺。
白天高达二、三十度的气温,夜晚骤降到只剩七、八度,她根本撑不下去。
翻身起来,屋内一片黑暗,门前小壁灯勉强投射出一丝昏黄照明,看得出床褥上的他已在被筒中入睡。她知道他向来裸睡,免得皱了脏了唯一的一套衣服。
她赶快拿他的衣服穿在身上,却还是止不住发抖。
气温仍在持续下降。
回到地铺,她连身下的地毯都拖起来,顾不得脏污地裹往身上,还是挡不桩气的冷冽侵入。怎么会这么冷?她不断地朝掩在唇上的十指呵气,依旧僵到毫无知觉,每根手指冻得像冰块。
不行了,这样怎么撑得到天亮?
就在她急急颤抖到快掉泪时,逐渐适应幽暗的双眼,才隐约看出床褥上的他早已坐起身子,掀着被子一角,无声等待着。
她不屑再接受他施舍任何的帮助,可是这份骨气完全对抗不了寒气,她的坚决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折腾,改变不了什么。
太可恶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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