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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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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艾许伯恩坐在书房里,他的妻子在一旁眼泪汪汪。爱玛坐在皮质椅上,双膝缩在胸前,安静地脸色苍白。卢克站立在窗边,注视着河上的景色。下午他在北布里墩铁路公司开会,突然接到通知让他马上赶回家,他到家时只看到艾许伯恩两口子和爱玛,塔西娅不见了。

在查尔斯的示意下,艾丽西娅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,“我留她在原地,自己去看丝巾了。”她结结巴巴地说,“然后她和爱玛都不见了。后来爱玛突然冲进来,说有个黄眼睛的俄国男人把塔西娅绑进了马车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,除非他一直跟我着——上帝,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!”她呜咽着哭泣,查尔斯安抚地轻拍她的背。

除了她的哭声,房间里一片寂静。卢克转向艾许伯恩,他全身颤栗,狂怒的神情令人以为他即将爆发。但他只是沉默地压抑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银钩,好象掌握着可以利用的武器。

查尔斯焦虑地开口,“现在怎么办,斯柯赫斯特?我想可以通过外交渠道想想办法—毕竟,圣彼得堡有英国大使馆,可以请大使帮忙——”

“我不需要什么该死的大使,”卢克说,大步走向门口,“毕德!”他的声音像霹雷一样在房子里回响。

侍从急忙出现,“我在,爵爷。”

“马上安排下午和外交部长的会面,告诉他有紧急情况。”

“爵爷,如果他拒绝——”

“告诉他,无论他到哪儿我就跟着他。他最好答应和我碰面。”

“还有其他事吗,爵爷?”

“订两个到圣彼得堡的舱位。如果24小时内没有船班,那就派一艘。”

“先生,请问您和谁一起去?”

“你。”

“可是爵爷,”侍从咕哝着,“我可能不——”

“快去。处理完刚才的事你就帮我行李打包。”毕得遵从了,咕哝着离开。

查尔斯走近他,“我能帮什么忙吗?”

“我走后好好照顾爱玛。”

“那是当然。”

卢克看了一眼女儿,脸色放柔了点。他走过房间,坐在她旁边,拥她入怀。爱玛压抑地哭出声。

“爸爸,”她悲伤地说,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—我跟着贝拉米尔,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切。我应该去求救的,可是我无法不去想——”

“没事了。”卢克紧紧抱住她,“无论你做什么,都阻止不了这一切发生。这是我的错,和别人无关。我早该加强对你们俩的保护。”

“那男的为什么要抓她?她是谁?她做了什么事?我一点也不明白——”

“我知道,”他低声说,“她犯了错事。她因为一个男人的死而受到不公平的判决,俄国人要处罚她。你今天看到的那人就是要带她回俄国。”

“你要带她回来吗?”

“当然。”他喃喃,“不用怀疑,爱玛。”他的嗓音柔和,但表情冰冷严酷。“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,没人能抢走属于我的人。”

东明号是艘体积虽小但一应俱全的商务船,主要输送英国产的小麦、上好的瓷器和纺织品。海上天气宁静,一切迹象表明此次船班会一帆风顺,也许不用一周就能到达目的地。作为一船之长,尼可拉斯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度过,确保全体船员以充足的精力坚守岗位。他能领导这艘船并非因为财大气粗,而是他熟知航海技术,并有天生的领导才能。他预计的路线是沿路北海,往东到波罗的海,进入内瓦河口,圣彼得堡就巍然屹立在那儿。

航海第一天晚上,尼可拉斯走进监禁塔西娅的船舱。塔西娅半靠在窄小的床上,看到他进来,她起身。她穿着被绑时穿的那件衣服,琥珀色的丝裙,点缀着黑色天鹅绒缎带。自从被他带离伦敦,她就一言不发,也不流泪。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,噩梦般的过去再度让她心生寒栗。她沉默地看着尼可拉斯,留意他的举动。

他面无表情,只有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,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会拿你怎么办吧,很快答案就揭晓了。”

他从容走到墙边的铜制箱子旁边。塔西娅紧张地后缩,背抵上船舱的墙。但她困惑地看到,他从箱子里拿出几件衣服。

他攥着衣服问她,“认得出这是什么吗?”

塔西娅摇摇头。他松开手指,把衣服撑起,她的喉咙抑住尖叫,紧盯着那件米哈伊死时穿的白色上衣,衣服是传统的俄式风格,衣领上有长长的金线装饰,袖口宽大,衣身上沾染着几点褐黑色的血点……是米哈伊的血。

“我一直保存着它,就是为了等今天,”尼可拉斯柔声说,“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,堂妹,我弟弟死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……他最后说的话,他的表情……所有的一切。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她断断续续说。

“那就好好看看这个,说不定你就会记起来了。”

“尼可拉斯,请你—”

“看着它。”

塔西娅看向沾血的衣物,她的胃开始扭结。她努力压抑恶心感,但衣服上干涸的血腥味扑鼻而来……“我要吐了,”她无力地说,感觉口中充斥酸味,“把它拿开……”

“告诉我米沙的事。”他把衣服递得更近,整个遮住她的视线。她呻吟着,以手捂住口,开始干呕。他出乎意料地拿过个盆放到她床前,她开始激烈的呕吐,眼泪夺眶而出。她混乱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,擦拭干净脸。

她再度抬头,却恐惧地发现尼可拉斯已经穿上了那件血衣。米沙正是穿着这件衣服,刀子插进他的喉咙,眼里充满痛苦和惊恐,他踉跄地走过来,对她伸出手——

“不————”她恐惧地大叫,看着尼可拉斯慢慢逼近。噩梦降临现实—走开走开走开——她的叫声充斥整个房间,她的脑中充满亮光、爆炸、然后是仁慈的黑暗。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“米沙,”她低泣着,缀入无边的黑暗,没有人声,没有光线,只有她的灵魂片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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