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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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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去会你。”

“庄先生还有地方要去?”荣必聪问。

第4节两个紧贴着的身体

荣必聪没有再回话,他一把将郭慧文拥在怀内,两个紧贴着的身体,令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。

此情此景之下的如此风流人物,荣必聪若不吻住了郭慧文,就是太不合情合理的事了。

深吻长吻之后,荣必聪吁了一口气,轻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郭慧文没有答,她推开了荣必聪,走回屋子里去。

荣必聪像旧病复发似的,浑身有种软绵绵的、将要瘫痪的感觉。

他顺势跌坐下来,就在屋前空地上坐了整夜,直至天亮。

每逢回忆往事至此,荣必聪必然暗笑自己,当年的那一个晚上,真不知是怎么搞的,没有跟着郭慧文走进屋子去,那并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丈夫所为。

若把这段情节独立地抽出来告诉别人,必然成为一个大笑话。

从前,人们是较纯情的,年轻人的色胆怕也较小,且更见于少男身上。

女人,在男女关系上的决断,什么时候都比男人清晰坚强,不像男人般拖泥带水,得过且过。

那一夜之后,没多久,郭愚回家来就很凝重地对荣必聪说:“局内的风声忽然又紧起来了,反正在国内,你是被软禁了,不易求得清白。荣先生,你就自己想清楚怎么办吧!我们就算不能帮你,也不会害你。”

话是说得既隐晦又明确,荣必聪心知肚明,他点头,问:“哪儿的边防最有把握?”

“你考虑清楚了?”郭愚问。

“对。”

“信不信由你,深圳与罗湖的接境禁区大半都没有人把守,只一列脆弱至极的铁丝网。可是,荣先生,万一遇上巡逻军甚至边防解放军,他们必然一抬枪在胳膊上就扳动手掣,百发百中,根本是先斩而无须后奏的行动。”

单是这种形容,已叫荣必聪的心跳出口腔来。

可是,他不能不回去。

因而必须孤注一掷,免得日子一拖长下去,他反而变得坐以待毙。

他决定下来之后,就跟郭慧文说:“我要走了。”

“嗯,定了日子没有?”

“明天吧!”

慧文点点头,嫣然一笑道:“祝你顺风。”

几句淡如白开水的话,其实犹如无味的一服毒药,灌下去,教人在五脏六腑内产生剧痛,以至肝肠寸断。

这最后一夜,荣必聪没有想过会如此难受。

他过分地低估了在这段蒙尘日子内,这位红颜知己在自己心灵上所发生的作用。

原来,在庄钰萍之外,还有女人使他动心。

人才这么想,房门就在几声轻敲之后被推开了。

月色,一如那个他吻了慧文的晚上那样柔美,从小小的窗口投射进来,正好教荣必聪看清楚站在房门口的慧文,活脱脱像一个下凡来人间施惠的小仙女。

她款移玉步,来到他的床前。

他伸手迎接着她。

赤裸肌肤的接触为双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极度的亢奋,这种亢奋升华,成了一份浓郁得犹如玫瑰花般芬芳的情意,迷醉着两个人儿的赤裸心灵。

翌日,慧文送荣必聪出门。

他们手拉着手,走到村口。

分离在即,荣必聪面对着可爱可亲的郭慧文,连一句“我会回来”都出不了口。

他想过,自己应该说:“我设法把你接到外头去。”

然而,对一个纯洁如羔羊,且在无条件之下奉献自己给他的女子,有十分之一成分的谎言,荣必聪都不忍讲出来。

他实实在在地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香港去,就算回到了,前途也是茫茫。

可是,强烈的自尊心驱使着他不得不拼搏,走出一条血路,寻回他的公平与清白。

他不可以无缘无故、不明不白地就这样屈死在大陆上,放过了陷害他的人。

对于郭慧文,他领了情,受了恩,却无法回报,教他羞愧与自咎至极。

他低着头,含着泪,无语。

反而是郭慧文说着别话:“聪,写信给我。”

荣必聪点头。

“你答应?”

“我答应。”

“若你仍在世上,你必与我通讯。”

这就是说,郭慧文最恳切最关心的只不过是荣必聪是否安全抵港。

她的要求如此渺小,如此无私,如此大方,如此真挚,更增添荣必聪心上的不忍。

“慧文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郭慧文拿小手掩住了他的嘴,说:“今生今世,我们不讲‘对不起’这句话,谁也没欠谁,因为我没有要求,故此你无须承诺。”

“慧文,我永远不会忘记你,在环境与能力许可之下,你是我最愿意去关爱与照顾的人。”

“这已是我喜出望外之事。”郭慧文说,“走吧!免得晚了,不方便,深圳的边防,入夜后反而巡逻得更紧。”

就这样轻轻地一抱之后,两个人就分离。

荣必聪走到深圳边防处,眼前就是那一列铁丝网,他挑了最偏僻的一隅,准备走过去。

是的,信不信由你,其实就这么简单,有胆量走过去就成了。

正如人生中很多个生死关头,只要挺起胸膛,直闯,很多时就这样平安地过关了。成败很多时在于一些人是否有胆识而已。

经过了深圳偷渡回港的一役之后,在以后的人生中,荣必聪势不可挡,在商场上,经常是一夫当关,万夫莫敌。

当年,他闭一闭眼睛,决定赌命,就这样飞也似的走近铁丝网,以最高速度爬过去。

在那一秒钟,他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听到枪响,然后就会整个人挂在铁丝网上,再不能站到地上去。

那种感觉令他浑身冰冷。

故而,当他的脚踏在香港领域上,跟着发足狂奔时,他以为自己是在做回光返照的一种本能反应。

回到香港来了。

荣必聪的这场噩梦,有如重病。来时如山倒,去时虽似抽丝,但,总算熬过去了。

他扑倒在病榻上的老父身上时,仿如隔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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