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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四草,你要好好保重啊。」
清早,悦人客栈大门前排排站着人,有赵世熊、王灿与小愣子三人,还有张厨娘,他们特地起个大早,专程来送即将离开的棠四草。
棠四草已不再是店小二,她不戴布帽,头上插着根木簪,及腰的乌溜发丝随风飞扬,身穿寻常姑娘家的衣裳。
「我会的啦,赵叔。」棠四草挂着人见人爱的笑脸佯装无事,可凝视赵世熊那泛着血丝,看似整晚没睡好的双目,心里又万分难受。
她的离开很突然,让大伙措手不及。
他们知道棠四草不可能永远在悦人客栈里当个店小二,只是没想到分别的日子竟然来得这么快,谁也没准备好。
「小四草,若是以后你娘骂你,没关系,再来悦人客栈,我们照顾你就够了。」王灿笑得好不神气,与一旁连声附和的小愣子勾肩搭背。
「是啊,张大娘也会时时替你清扫那间房,等着你回来。」张大娘暖掌摸摸她的发顶,心疼这么个小丫头要跟那种父母回去受苦受难。「记得啊,要捎个口信给我们,好让咱们知道你在什么地方,嗯?」
「嗯,我会的。」她笑弯的眼里悄悄泛起薄雾。
她没有把即将嫁入西京冯大户的事情告诉赵世熊,是不知从何说起,也是怕说了以赵世熊个性恐怕会磨刀当场剁断二娘的脖子。
棠四草偷偷抹去泪水,看向不远处和车夫讨价还价的棠母似是快吵完了,再回首朝客栈里头张望。
「小四草,你找什么?」
「我找风大哥……」她都快走了,怎么不见他下楼?
提到凤求凰,赵世熊两条浓眉立刻纠结,他挥挥大手,嚷道:「那臭小子没啥动静,方才老子上楼敲门都不见回应,没关系,咱们送你就好。」
棠四草挂着的笑有些垮。
也许风大哥还在生气,昨晚她哭着入睡,他则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她,直至清晨醒来,身旁已是空荡荡的。
他不来送行就当作是为她好吧,反正昨晚已够她回味一辈子了……
「棠四草,还愣在那里干什么?过来!」
棠母粗恶的嗓音远远唤至,看来和车夫谈价钱是谈妥了。
「好,我马上过去……」她先应个声,再次回首,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些与她相处七年的人。「代我向荣叔和许爷爷他们说声再见……风大哥,也麻烦你们替我转告了。」她咽下最后一句苦涩,掉头奔向马车。
晨光照耀下,棠四草的身影显得瘦弱不少,赵世熊等人难舍地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,看着她跑到棠母面前说话又点头的,最后还被棠母用食指戳个几下,她按着被戳疼的额头,温吞吞地坐进马车里。
车夫挥动缰绳,马儿发出长嘶后踢动前腿,便拉着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。
看着马车愈驶愈远,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小愣子噗哇一声爆出长嚎,泪水顿如堤防溃决般涌出眼眶。
「走了,小四草真的走了——」
隐忍许久的赵世熊这回也难忍热泪夺眶而出,他气得又哭又吼,大掌狠巴小愣子的脑袋。「浑小子!男儿有泪不轻弹,哭什么?!」
「你这只熊不也是在哭……」王灿用袖子抹泪,哭得已够惨了还不忘反驳赵世熊。
这群男人都哭得如此惨烈,身为女人的张厨娘更甭说,她抽出怀中巾帕猛拭泪,声声哽咽。
「小四草走了,咱们这悦人客栈还算是悦人吗……」
身后的客栈大厅,晦暗沉重,寂寞无声。
他们仿佛又听见某声细腻嗓子因为江湖趣事而被逗得朗笑不停,再转眼,一抹纤瘦小个子,头戴大大的布帽,端着灿颜就站在门边和熟客谈笑。
她有张很可爱的小圆脸,客人上门时总喜欢先捏她脸颊几把,说是可以讨讨福气,她被人捉弄也不生气,总是笑脸嘻嘻的,脸颊上还有两坨红云。
这悦人客栈里,有哪个人不爱看她笑?她是他们客栈的小头牌啊。
小四草与大伙相处七年,像是人人心里的一块肉,她今天这么离开,不就等于血淋淋地自心头扯下她吗……
耳边,串串悦耳的朗笑声渐渐远去,那站在门柱旁的小小身影也逐渐变淡。
失去棠四草的悦人客栈似也失去所有笑声,赵世熊等人见那记忆中的身形逐缓融于空气中,消失无踪,他们的眼泪又汹涌直下,号哭的声势在这清晨里格外响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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菊阁十五号房里,窗扉开着,早晨凉风拂进瞢瞢不明的房内。
凤求凰倚坐床头边,对楼下那声声凄厉的哭吼恍若末闻,双眼发直地凝视桌上那把他一直珍惜的神剑「空岳」。
风在房间里呼呼回荡,有几丝渗入「空岳」剑上的凿孔,霎时剑鸣不止,嘤嘤之声仿佛人的泣音。
那剑鸣声之低幽,令他忆起十五岁那年初见「空岳」时的景象。
当时「空岳」鸣音幽咽,像是哭泣着久未寻得主人,也像是低叹多少春秋、难以道尽的孤寂。
而现在听来,倒有几分相似。
又是阵冷风灌入房内,凤求凰的眸光也略略闪烁着。
他顿然起身,简单的收拾包袱,拎着行囊朝门口走去。
当他拉开门板的刹那,那抹颀长身影顿了顿,似是被益发强烈且幽深的剑鸣给拉住脚步。
他没回头,片刻之后无声无息地走出客房,将房门紧闭,独留下那把遗世神剑在桌上发出低鸣。
一扇门,隔开了它与他,翩然潇洒的身影在长廊上翻纵着,最后也消失无影。
他离去了,「空岳」的鸣声也渐渐止歇。
然而在那最后一刻,剑鸣声听来却是何其的凄楚。
求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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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早离开悦人客栈的棠家三口,马车载着他们驶往西市,这时天已大亮,街坊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。
车轮喀罗喀罗地压着石地,当一栋华美的三层楼房出现在眼前,车夫扯紧缰绳,马儿立刻停下脚步,坐在车里的三人也陆续下车。
华楼门前站着一名胭脂涂得十分厚重的肥婆,满头插着金钿,才见棠母,她那张血盆大口立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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