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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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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,总是攻其不备。」沈鱼说。

在葬礼上,翁信良站在缇缇的棺木前不肯离开。缇缇的身体严重烧伤,一张脸却丝毫无损。她穿着白色的纱裙,安祥地躺在棺木里,胸前放着一束白色雏菊,只要她张开眼睛,站起来,挽着翁信良的臂弯,她便是一位幸福的新娘子。

回到香港以后,翁信良把咕咕、相思鸟和所有属于缇缇的东西带到自己的家里。他躲在家里,足不出户,跟咕咕一起睡在地上,狗吃人的食物,人吃狗的食物。

那天早上,沈鱼忍无可忍,到翁信良家里拍门。

「开门,我知道你在里面的。」

翁信良终於打开门,他整个人好像枯萎了,嘴唇干裂,流着血水。

「你不能这样子,你要振作。」

「振作来干什么?」翁信良躺在地上。

咕咕缠着沈鱼,累得沈鱼连续打了几个喷嚏,相思也在脱毛,翁信良与这两只失去主人的动物一起失去斗志。

沈鱼把翁信良从地上拉起来:「听我说,去上班。」

翁信良爱理不理,偏要躺在地上。

「缇缇已经死了。」沈鱼哭着说。

翁信良伏在沈鱼的身上,痛哭起来。

「她已经死了。」沈鱼说。

翁信良痛苦地抽泣。

「我现在要把咕咕和相思带走,你明天要上班。」沈鱼替咕咕带上颈圈。

「不要。」翁信良阻止她。

沈鱼推开他:「你想见它们,便要上班。」

沈鱼把咕咕和相思带回家里,她对咕咕有严重的敏感症,不住的打喷嚏,唯有把它关在洗手间里。可怜的松狮大概知道它的主人不会回来了,它在洗手间里吠个不停。沈鱼想,她对咕咕的敏感症总有一天会痊愈的,人对同一件事物的敏感度是会逐渐下降的,终於就不再敏感了,爱情也是一样,曾经不能够失去某人,然而,时日渐远,便逐渐能够忍受失去。

现在她家里有两只相思鸟,一只不唱歌,一只脱毛,是她和翁信良的化身。

沈鱼把两个鸟笼放在一起,让两只失恋的相思朝夕相对。

沈鱼打电话给马乐。

「你带你的小提琴来我家可以吗?」

马乐拿着他的小提琴来了。

「为我拉一首歌。」沈鱼望着两只相思说。

「你要听哪一首歌?」

「随便哪一首都可以。」

马乐把小提琴搭在肩上,拉奏布鲁赫的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。马乐拉小提琴的样子英俊而神奇,原来一个男人只要回到他的工作台上,便会光芒四射。

脱毛和不唱歌的相思被琴声牵引着,咕咕在洗手间里突然安静下来,沈鱼坐在地上,流着眼泪,无声地啜泣。

第二天早上,沈鱼看到翁信良在海洋剧场出现。

「早晨。」翁信良说。虽然他脸上毫无表情,沈鱼还是很高兴。

翁信良着手替翠丝检查。

「翠丝最近好像有点儿跟平常不一样。」沈鱼用手替翠丝擦去身上的死皮。

「我要拿尿液检验。」翁信良说。

「你没事吧?」沈鱼问他。

「咕咕怎样?」

「它很乖,我对它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,你想看看它?」

翁信良摇头,也许他正准备忘记缇缇。

沈鱼下班之后,跑到翁信良的工作间。

「翠丝的尿液样本有什么发现?」

「它怀孕了。」翁信良说。

「太好了!它是海洋公园第一条海豚妈妈。」

「它是在一个月前怀孕的。」翁信良看着尿液样本发呆,「刚刚是缇缇死的时候。」

「你以为缇缇投胎变成校豚?」

「不会的。」翁信良站起来,「要变也变成飞鸟。」

「是的,也许正在这一片天空上飞翔,看到你这个样子,她会很伤心。」

翁信良站在窗前,望着蓝色的天空,一只飞鸟在屋顶飞过。

「一起吃饭好不好?」沈鱼问他。

「我不想去。」

「那我先走。」

沈鱼走后,翁信良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票子,是三个月前,沈鱼去买的歌剧门票,准备三个人一起去看,日期正是今天,缇缇却看不到了,歌剧比人长久。

翁信良一个人拿着三张门票去看歌剧,整个剧院都满座,只有翁信良旁边的两个座位空着,本来是缇缇和沈鱼的。这个晚上,他独个儿流着泪,在歌剧院里抽泣,如同一只躲在剧院的鬼魅。

他越来越相信,是鲸冈从他手上把缇缇抢走。

舞台落幕,翁信良站起来,他旁边两个座位仍然空着,缇缇不会来了,他哀伤地离开剧院。在剧院外面,有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等他,是沈鱼。沈鱼微笑站在他面前。

「我知道你会来的。」

翁信良低着头走,沈鱼跟在他后面。

「你为什么跟着我?」

「你肚子饿吗?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地方很好。」

沈鱼带翁信良去吃烧鹅。

「这一顿饭由我作东。」

「好,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,可以请我喝酒吗?」

「当然可以。」

翁信良不停地喝酒,原来他的目的不是吃饭,而是喝酒。

「不要再喝了。」沈鱼说。

「我从前是不喝酒的,如今才发现酒的好处,如果世上没有酒,日子怎么过?」

「你为什么不去死?」沈鱼骂他。

沈鱼扶着翁信良回到自己的家里,咕咕看见翁信良,立即跳到他身上,翁信良拥抱着咕咕,滚在地上,把它当做缇缇。

沈鱼拿热毛巾替翁信良敷脸。

翁信良喝得酩酊大醉,吐在沈鱼身上。

「你怎么了?」沈鱼用毛巾替翁信良抹脸,翁信良不省人事,躺在地毯上。

沈鱼脱掉身上的毛衣,翁信良睡得很甜,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。沈鱼喂他喝茶,他乖乖地喝了。沈鱼脱掉内衣,解开胸围,脱掉袜和裤,一丝不挂站在翁信良面前。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裸体,从来没有拥抱过她,她是他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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