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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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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,我要买一瓶酒留待拿结婚戒指的那天跟文治一起庆祝。

在那里,我见到杨弘念,我们离别了又重逢,原来签语上说的,就是他。许多年不见了,他沧桑了很多。这几年来,他也在洛杉矶和加拿大那边发展。

"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"我首先开腔。

他手上捧着几瓶白酒,说:"回来一个多月了。""哦。什么时候改变口味的?那边有'天国蜜桃'.""我现在什么都喜欢尝试,近来爱上这个。"

"是这样——""听说你要结婚。""你怎么知道?"我惊讶。

"有人看到你去买结婚戒指。你忘了你现在是名女人吗?年轻、漂亮,是时装界的神话,很多人认得你。""是的,我快要结婚了。"

"是不是嫁给那个新闻播报员?"我点头,问他:"你近来好吗?""怎可能跟你比较,你是如日中天。""没有你,也没有我。"我由衷地说。

"只有人记得周蜻蜓,怎会有人记得她是杨弘念的徒弟?"他笑得很苦涩。

"你教了我很多东西。""你很幸运,我真妒忌你。""我很努力,你不是说过我会很好的吗?"

"我没想到你可以去到这个境界。"他眼里充满了忌恨。

我从没想过他会妒忌我,妒忌得如此苦涩。他从前的高傲,彷佛一去不回。我曾经以为,他深深地爱着我,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?抑或,他对我的爱,从来也是出于妒意,因为想占有,因为想控制,所以自己首先失控。那个红玫瑰和夜莺的故事,不过是一个他自我催眠的故事。

"再见。"他说。

"再见。"我跟他说。

我不想再见到他。

那天晚上,我幸福地睡在文治身边,紧握着他的手,那样我觉得很安全。文治却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
"有什么事吗?"我问他。

"没事。"他说。

"是不是那批推土机出了什么问题?""那批机器没问题。"他说。

接着那几天,他总是愁眉深锁。

那天晚上,良湄走来找我。

"文治不在吗?"她问。

"还没有回来,我刚好想找人陪我吃饭,你有空吗?""我有件事要告诉你——"她凝重地说,"关于文治的。""什么事?"

"外面有人说他卖一些不能用我推土机到国内,欺骗省政府的金钱。""谁说的?"

"是电视台新闻部的人传出来的。有记者上去采访别的新闻,公路局的干部告诉他,文治跟他的朋友把一些只有两成功能,完全不合规格的推土机卖给他们,那个干部认得文治是香港记者。听说他们已经扣起打算用来买推土机的钱。"到了晚上,文治回来。我问他:"推土机的生意是不是出了问题?"

"你听谁说的?""无论外面的人怎样说,我只会相信你。""那就不要问。""但是我关心你,外面有些传言——"

"是吗?你已经听到了。"

"我不相信你会欺骗别人。"他突然惨笑:"是我被人欺骗了!怎么样?那些马来西亚的推土机根本不能用,他骗我说有原来的七成性能。明明已经用了五年,他骗我说只用了两年。"

"现在怎么办?""同行都知道我卖没用的推土机欺骗同胞——"他沮丧地坐在椅子上。

"你应该澄清一下。"

"有什么她澄清的?"他伤心地说,"我根本就是个笨蛋,我竟然笨到相信一个十多年没见的人,什么卖推土机帮助国家,我连这种骗术都看不出来!"

"那是因为你太相信朋友。"我安慰他。

"不,那是因为我贪心!我想赚大钱。我想放手一搏,不想一辈子待在电视台里!我不想别人说我女朋友的名气比我大,赚钱比我多!我害怕失去你。我是不是很幼稚?"他哽咽。

我走上前去,抱着他:"你为什么会这样想?我们都快结婚了。""这是现实。"他含泪说。

我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:"我们做的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工作,我从来没有这样想。你知道我多么害怕失去你吗?"我轻轻抚摸他的脸、眼睛、鼻子和嘴唇,"我喜欢这样抚摸你,永远也不会厌倦。"他紧紧地抱着我,我坐在他大腿上,轻轻用鼻子去揉他的脖子。罪魁祸首也许不是那个卖推土机的骗子,而是我。他本来是个出色而自信的人,因为爱我,却毁了自己。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滴在他的肩膊上。

"对不起,我不能够跟你结婚。"他说。

"为什么?"我愣住。

"我们所走的路根本不一样——"他难过地说。

"不会的。"我抱着他不肯放手。

"你还记得幸福饼里的签语吗?是的,年少时候的梦想和憧憬,我已经忘了,我现在是个俗不可耐,充满自卑的男人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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