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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方走出来,然后面无表情,不发一语地将门锁上。
“呃……早啊,要上班了?”
那些打发老公孩子上班后的家庭主妇一见到她,批评的嘴脸立刻换上亲切的笑意。
她听而不闻、视而不见,直直走向电梯,在经过简淳扬面前时,不知怎的,瞥见他被这群黄脸婆包围就莫名地浮上怒气,白了他一眼,然后用力按下电梯按钮,僵直的背,可以看出她正忍着满腔的愤怒。
“等我。”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,简淳扬一个箭步,跟着钻进去。
曲希爱没想到他会跟进来,沉着一张脸,死盯着往下跳动的楼层灯号,紧抿着唇,一副“最好别惹我”的架式。
“上班吗?”简淳扬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嫌恶,温温地问。
“去见金主。”她没好气地回一句,表示他们刚才的对话,她全听见了。
“呵……”他笑了笑,故意忽略她的尖锐。“刚搬来,大家都对你很好奇。”
“那她们怎么不去好奇昨晚又哪个女人在你家过夜?”她堵他一句。
“欸?”他看她,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她立刻发现自己用错了说话的语气,明明就不认识的人,讲得好像妒妇一样,而且,说这样的话,自己同样侵犯了别人的隐私。
“没事,我现在不想说话。”此时,她很后悔,没事住十一楼那么高干么……
“那是一个我认识多年的朋友。”简淳扬说明。
“我对你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。”呃……她懊恼,才说不想说话,结果又说话了。
“欢迎你成为我的邻居,我叫简淳扬,简单的简,淳于意的淳,扬帆的扬。”
简淳扬的好脾气众所皆知,尽管曲希爱像刺猬般地环着胸,整个电梯里充满火药味,他仍一派闲适。
“‘纯于意’是什么东西?”呃……她再次懊恼,明明不想理他,又问他问题,这不是自打嘴巴?
“淳于意是西汉的一位名医,公孙光的徒弟,我们现代的病历就是从他开始建立的。”
“喔……”不对,不是她怪,是这个男人有病,她态度那么差,他却鸡婆地解释一堆。
“你呢?怎么称呼?”
“不想告诉你。”没风度就没风度,一早就跟一堆八婆聊她的是非,她干么要有风度。
“曲希爱,对吗?很好听的名字。”她的名字,对面的陈太太早就从一楼的管理员那里问到了。
“你——”她瞠目结舌。“你简直比长舌妇还长舌妇!”
这时电梯已经抵达地下一楼,曲希爱愤怒地踩着两寸半高跟鞋,急速走向她的停车格。
简淳扬来不及跟她道别,只能望着她窈窕的背影,和一双匀称的美腿。
“好有个性的女人。”
昨天,他第一次吃到了“闭门羹”,不明所以,却没有因此不悦,相反的,对他的新邻居莫名地多了几分好奇,这是个浑身是刺的女人。而他,刚刚好不是个容易被刺伤的男人。
简淳扬是“E.P!商品设计开发公司”的设计师,许多人说他的作品具有抚慰人心的功效,久而久之,业界封了一个“疗伤系设计师”的名号给他。
这个封号令他觉得好笑,他从不考量市场的接受度,只做自己想做的事,别人对他的好恶,其实他一点感觉也没有。
四岁时,妹妹在家门前追逐一只小猫,车祸丧生,此后长达二十年,他陪着罹患“重度忧郁症”的母亲进进出出疗养院,童年至青春期,就是在那样充满诡异、死亡与虚幻的病态环境中长大,直到母亲过世。
他可以一整天坐在病床旁,听母亲的喁喁低语,听邻床的老太太描述她看见的死神模样,面对暴怒的中年男子斥骂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贱货,更常见的是某人突然哭了起来,引起交谊厅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痛哭。
他学会平静地接纳这些无法控制的情绪,他明白,最深层的悲伤,是不能语也无法表达的,如巨石压在胸口,连呼吸都会感到疼痛。
没有人天生邪恶、天生冷漠,那看似坚硬的外表底下,通常是比任何人都要脆弱、敏感的心灵。
曲希爱开着她的银灰色FordEscape经过简淳扬面前,他朝她挥挥手,她却故意踩下油门呼啸而过,不知道那个男人干么特地搭电梯到地下室“发呆”。
他笑了笑,一个看来如此娇弱的女人,脾气像刺猬,穿着粉蓝色套装开粗犷的休旅车?
多么矛盾的组合。
他走回电梯将门关上,按下十一楼的按钮。
电梯抵达十一楼,门前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邻居已经离开了。
其实,她们只是一群被生活锁事磨得渐渐失去感受力的家庭主妇,害怕面对内心的空洞,才转由透过与邻居的互动寻找和外界的一点联系。
“噢……淳扬,现在几点了?”这时,昨晚在他这里过夜的女人从客房里走出来,扶着头,仍宿醉。
“九点半。”
“什么?九点半了?你怎么没叫我起床”
“我帮你打电话到公司了,说晚点到。”
“你真体贴……”梁镜璇将沉重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,想起一直聚少离多的男友,眼眶忍不住一红。
“我做了早餐。”简淳扬微微一笑,抚着她的发,安慰她。
他们两人认识将近十年,就像家人一样,而梁镜璇和他哥儿们蓝宇光的感情也风风雨雨,爱情长跑十几年,只是,实际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。
看着失魂落魄地啃着三明治的梁镜璇,简淳扬不禁想起他的新邻居。
眼睛是灵魂之窗,他从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见了柔和的光泽,从她昨天原本急欲解释又霎然反转的姿态察觉了她内心有着挣扎,而刚才在电梯里她强装的拒绝看见了虚张声势。
为什么?
对尚称不上认识的他,为什么她急于拒人千里?
“想什么?”梁镜璇捧着空碟子,要简淳扬再帮她盛盘浓汤,他眼睛张着,却神游了。
“咦?”他回神,接过盘子,起身盛汤。
“在烦什么事吗?”梁镜璇又问。
“没有,是我们隔壁搬来了个新邻居,让我有些好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