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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后
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。
东风吹落片片雪似的花瓣,坠入池面,激起圈圈涟漪,桃树随风款摆着纤细腰肢,杏树像个被呵痒而颤笑的美姑娘,毫不逊色。
桃树下好些个婢女正承接着花瓣,准备收集酿制桃花酒,大伙都忙碌着,偏偏有个人偷懒例外,但众人见怪不怪,也不多加苛责,毕竟,她是个傻子。
漂亮的大眼眺望湛蓝苍穹,轻便束绑的长发在脑后微微让清风拂动,清秀的小脸上有着恬静,她坐在离众人有段距离的石凳上发呆,素净的衣裙接住了好几片落花瓣,她不理人、不说话、不动、不笑,一坐就是半个时辰。
说她傻子,也不尽然,她的眸子没有痴傻的茫然,当初老爷夫人在府外捡到她,她记不得任何事,问她什么都只是摇头,她颈子上挂着的项链刻着「莫爱恩」三字,问她是不是她的名字,她晃晃螓首,表情比他们都更迷惑,所以大家干脆傻妞傻妞地唤她了。
一个不知姓名,不知年岁,不知底细的傻妞。
真是可惜了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。
幸好她乖巧听话,在府里还颇得人怜,大伙对她很是宽容,将她当成孝在对待,不会因为她不懂得反抗或推托工作而欺负她——当然,对于她偶尔的失神发呆也能睁只眼闭只眼。他们知道她不是故意想偷懒,只是思绪不小心飘得好远好远,远到她自己也捉不回来。
「傻妞!傻妞呀!别在太阳下晒太久,当心又晒伤了!」大声嚷嚷的是婢女群中最年长的卢姊,她待傻妞最好,最照顾她,像个母亲一般,傻妞忘了用膳,是她端着饭菜,一口一口喂她吃下;傻妞不知自己发着高烧仍蹲在井边洗衣,也是她第一个察觉,赶紧带她去看大夫。
会多此一举地叮咛她,是因为她曾经在日正当中的太阳底下傻坐,晒了好几个时辰,晒到脸蛋严重发红脱皮,足足疼了好几天。
她似乎没听见,专注看着天际那朵白云变化。
卢姊拍净手,正准备上前去将她带回树荫底下,有道身影抢先一步,高大的阴影为她挡下太阳。
天……黑了吗?
她困惑地发觉自己被笼罩住,动作有些迟疑地左看右瞧,再缓缓仰头,在一片蓝天之中看到了有张脸孔正俯身凝觑她,她对上那双黑眸,像墨石一般的黑眸。
「你晒太久的太阳了。」来人开口,声音既低且沉。
「难怪头晕……」原来不是她被他的眸子给吸进去的晕眩,而是被晒的……
「我泡蜂蜜菊花茶给你消暑,跟我来。」他率先先走,她怔坐在原地。
那个男人……她认识吗?
是张生面孔呀……
但是,他没让她觉得陌生而害怕,她不是贪嘴想喝什么蜂蜜菊花茶,而是他……看起来就是担心她的模样。
她没有怔忡太久,站起身子,拂掉身上的花瓣,小步伐挪着莲足,像个追着爹娘的小娃儿跟上他。
「那男人是谁呀……」卢姊看见傻妞蠢柔地跟着人走,赶忙问向左右,若那男人来历不明,得快些将傻妞给带回来才是呀!
「卢姊,那是新来的厨子,李大叔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哩,放心吧,不是坏人的,你瞧,傻妞对陌生人可从没这么信任,别看她傻呼呼,她很会看人呐。」不然哪有他们这么多人关心她照顾她。
「那是傻人有傻福,全都遇见好人。」
「所以啰,你可以安心啦。」傻人有傻福嘛。
卢姊仍是不怎么放心,频频往两人走去的方向看,远远瞧见厨房里还有不少熟面孔,至少那男人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傻妞,她才稍稍放松戒心。
不一会儿,傻妞高高兴兴捧着好几个碗回来,身后男人则是提着大茶壶跟上。
傻妞招手要大家过来,众人也立刻会意,纷纷放下手边工作。
她盛了一碗又一碗的茶水,依照众人的年龄为顺序,陆续递上。
「好香,是菊花茶?」头一个端到茶水的人,便是卢姊。
「嗯,菊花茶,好香,好好喝,甜甜的,是蜂蜜。」她笑得比蜂蜜更甜。
「傻妞最爱吃甜了。」卢姊取笑她,她回了更腼腆的浅笑。
「他泡的,是他泡的。」她没忘要跟众人介绍功臣是谁。
「小子,怎么称呼呀?」金丫头对于不熟络的男人闲聊般地询问起来。
「罗宵。」回答的人是傻妞。
「进府里多久啦?」
「两天。」仍是傻妞。
「今年多大岁数啦?」
「三十好几了。」还是傻妞。
「娶妻没?」
「还没。」又是傻妞。
「傻妞,问他又不问你,再说,你怎么都知道呢?都先探问过了啦?」元丫头忍不住调侃。
「他跟我说的,我没问。」傻妞直摇头。他带她去喝碗冰凉的蜂蜜菊花茶时,主动对她说的。他看起来很沉默,现在面对众人提问也一副不怎么想应答的样子,但刚刚他完全不一样哦,他端茶给她时,倾低着高出她许多的身子,放轻着嗓在同她说话,唇畔挂着让人想回应的淡笑,眸子深邃,直勾勾瞅着她,一点也不惜字如金。
「你看来不像本地人,打哪儿来的?」卢姊看他的眼神多了探索,她见人见多了,不觉得这个男人单纯。
「嘿,傻妞,这个问题你就答不出来了吧。」元丫头好笑地看着傻妞犯馒。
「大……大盛王朝?」傻妞捕捉到脑子里闪过的名词儿,本该是生疏的字眼,为什么念在嘴里,却像念过无数回,如同方才他对她说他是罗宵时,也是这种感觉。
「是有点像大盛王朝那边的人。」轮廓外型都偏向粗犷,典型的大盛王朝男人长相。「不过傻妞,你也知道大盛王朝呀?」
「大盛王朝是什么?」她一头雾水反问。
「不知道大盛王朝还能猜出来?也是他跟你说的呀?」金丫头才不相信眼前缄默的男人会主动说这么多话,像现在,他可是半个字都还没吭过。
「你额上的汗要擦干,否则会受寒的。」他终于开了金口,只对傻妞说话。
「喔……」她很听话,从怀里摸出绢子,乖乖将额际抹了一回,才要收回手,他却接过绢子,不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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