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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等待着她最后的答案,仿佛等了很久,时间从桌上的时钟里一秒秒沉重地消失在黑暗中。
“是的,杨风,我求你。”她道。
他紧紧地闭上双眼,“好,你所希望的,我都答应。”
“你……忘了我吧。”她的声音温柔而感伤。
他不回答,只将额头贴住她柔软的手背,闭目低语:“抱歉……原谅我的自私,我强行介入你的生命,为你带来痛苦,令你为难。以后……没有以后了。”
她轻声道:“我原谅你。”
他伏在床边,一动不动,他希望黑夜能无休无止地漫长下去,漫长到不需要离别。
“你……会嫁给他吗?”
她沉默片刻,“我需要时间……也许会的。这已经不重要了,我想像师父那样成为最好的女当家。”
“答应我,要快乐,只做自己想做的事,心地不要太仁慈,不要再让任何人可以强迫你……要幸福强大,那样我才可以说服自己死心……”
她在流泪。
他俯身去吻她温润微烫的额头,该告别了啊,然而吻了又吻,他放不了手。
“忘了我……我似乎是一个不祥的女人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不!”他摇头,柔声道,“你是天使。”
他放开她,站起身,“我该走了,再也不会来打搅你的生活。”
“你回美国吗?”
他点头,“你知道我会在哪里……”那句话他没能说出来。
他走到窗边,还是忍不住转身去看她。她坐起身,拥着被单正看着他,长发温柔,眸子清冽如泉。
“晓颐。”他轻声唤她的名字,“记着我的话,要幸福强大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她道,伸手去抚好似空无一物的颈项。
“抱歉,请原谅我的不死心。那枚戒指,我送给你便不会再收回来了……如果,你仍然不能幸福,请记着我许诺给你的——我永远不会收回。”他微笑着道。
她怔在那里,没有说话。
他终于回过了头……
深夜的街心风凉如水,他再也没有停步,一直朝前走,面上湿冷,那是她的眼泪,也许还有他的。
夜色越来越淡,天快亮了,他仿佛被掏空,却依稀知道,这一生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。
那天午后,我刚结束与父亲的长谈,迫不及待地想将结果告知你,越洋电话信号不好,我只好下楼踱至檐下,心不在焉地看庭中父亲帮母亲给花木修剪灌溉。
在那个时候,他突然出现在雕花的铁门外,白衫黑裤,一身的萧瑟令夏天的林阴道刹那恍如深秋来临。
他坐在父亲密室的沙发上,背对着灯,慢慢地向我们讲述他昨夜诀别的女子,他爱而不得的宿命,用一种仿佛平静的语气——如果我没有看到他的脸。
那是一张极其俊秀的充满难解魅力的东方男子的脸,岁月似乎没能在这张脸上留下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痕迹,与我之前多少年来并不太多却深刻的记忆一样,剑眉森艳、目光深邃而冷酷——当然,总少不了那淡淡的讥诮之意,甫一照面便令人心惊,那意味宛如满天神佛在嘲笑怜悯人间。
这样的一副面貌,如同他的为人一样,一贯地高傲淡漠,令身为晚辈的我钦敬仰慕却始终不敢亲近。
那个时候,我完全震惊于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痛苦。
看得出他已经极力克制,然而他坐在那里,随着他的述说,疼痛感仍不断地自他低垂的眉梢眼角、瘦削的下颌渗落,似乎极欲将他的双肩压碎。
几上红酒瓶已经空了,他说完最后一句话,俯身以拳支额,许久不再言语。
空气仿佛凝固,充塞着他如同死灰的倦寞。
一时间,谁也没有说话,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好,他从来不是那种需要旁人安慰的人。
我的脑子混乱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父亲才道:“你素来豁达,对她,既然已决定放手,还是试着忘记的好。”
他抬起头,灯下目光闪动,若有所思,最终却只是对我们报以微微一笑。
我回到楼上卧室躺下,也不知躺了多久,那些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搀杂着无法排遣的愤怒与伤感。
进密室之前,他叫住转身欲离开的我,只说:“我的这件事情,你不妨也听一听。”
我冷笑,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?我所崇拜的前辈,爱上了一个年轻的少女,用极为卑劣的手段占有了她,却始终无法得到她的认可与接受。
可是为什么又要放弃呢?因为深爱,所以不愿再勉强她,还她自由?
既然如此,当初为何又不顾一切后果染指于她?
像他这样的一个人,怎会作出这种令人佩服不起来的行径?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,蒙蔽了理智?
爱情,不是应该充满了欢欣,不是应该愈发深重才好的吗?
“一直以来的坚持遭到有力的质疑,却无法反驳,是那种痛苦促使你给了我那个电话?”尹霜白道。
“是的,可是我做梦也无法想象那一番话竟会产生那样的后果。”聂寒苦笑道,“十年了,还离别得不够、蹉跎得不够吗?”
尹霜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才道:“你继续说下去吧,我想知道后来怎样了。”
我一夜无眠,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向他质问指责,天快亮的时候,我终于鼓起了勇气,决定去找他。
却不料,他早已不辞而别,只留下一张纸箴,说他返回美国,很长时间内恐怕不会踏足日本,请我们务必为他保守秘密。
父亲小心地将阅完的纸箴焚毁。
母亲道:“他为人过于冷峻深沉,心思难测。你与他相交于少年,了解他甚深,你认为……”她停顿了一下,又道,“我始终不大相信他会真的爱上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,何况以那样的一种方式?”
我明白母亲的意思,她与我那位因情殇远走他乡的小姑姑感情甚好,因此不免对他耿耿于怀,尤其是他对于感情的淡漠态度。而她最后的那句话,却又正是我的疑问所在。
“人生际遇莫测,感情的事如何可以定论?你没有遇到我之前,有没有想到会嫁给一个你所痛恨的日本人,而且背景如此复杂?”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