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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更怒了,“??嗦嗦的烦不烦?”
“下官……”年轻官员乘着这一句话的工夫总算挤出口气来,“下官只是想多谢姑娘的黄金……”
少女不耐烦地打断:“我又不是给你的,要你谢什么谢?”
树上的袁去华睁大眼,忽然觉得这种口气似曾相识,而少女的那一双眼,那种太过的黑白分明,因而异样清冷似乎流转着淡淡讥诮不屑的神色——他,一定见过。
“那、那下官就替云肃两省的灾民多谢姑娘的善举。”
“你误会了。”少女平复了喘息,冷冷地道,“我只是嫌那些东西占地方,想找个地方扔了,跟什么善举一点关系也没有。”
有人嫌黄金占地方的吗?袁去华哑口。
年轻官员一脸感动的笑容,“下官明白,下官明白。姑娘为善不欲人知的心意真是太难能可贵了,如果天下能多几个像姑娘这样的人那真是百姓和社稷的福气。”
袁去华完全呆掉,这是什么荒谬的对话——他小心地侧首去看宫四。宫四在笑,一脸盈盈的笑意,但并不灿烂,那笑意很淡,他一眼看过去便只看到一片朦胧温润的光华,很柔软的光华。
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,只陡然间恍悟,这少女四少认识。是了,这语气这眼光他真的领教过,不就是那个刺激过他的所谓“义弟”!
“说过我不是好人了!”拒灵火大地皱眉,“你从轿子里跑出来两里路就是要说这个?那说完了还不快滚?”
“是这样,下官是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姑娘。”年轻官员终于完全缓过气,说话流畅起来,“蒙圣眷,这三年以来各地凡有旱涝灾情,赈灾抚恤使一职都是由下官出任,而每年都会收到一笔数额极为庞大的无名银两。大前年是三万六千两黄金,前年是二万四千两,去年是两万一千两,今年就是刚才姑娘扔到下官轿子里的,数目多少还未来得及点清。自来沽名钓誉者多,真心助人者少,是以下官斗胆猜测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,忽然间觉得很冷,天气炎热,他却有流冷汗的错觉。
这个“下官”知不知道他报出来的每一个数字都踩中了人家的禁忌啊。宫四抱着膝蹲在树上,凑过去低声问:“小袁,我们拂心斋今年捐多少?”
袁去华怔了一下,小声回道:“是无释公子在管,好像是五十万两吧。”他第一次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和人说话,感觉有点别扭又有点好玩。
“是金子吗?”
“当然是银子,要是换算成黄金我们拂心斋一年的收益也不过就这个数,全捐了我们也要成灾民了。”袁去华哭笑不得,连自己的进账都搞不清,说是最散漫最无用的执事者好像也没错啊。
“那我们就捐一百万两吧。”
袁去华险些从树上掉下去,“为什么?!”坐地就涨了一倍,四少什么时候理过这些事了?他这么多年来是没见过他做什么坏事,可也从没见过他做什么好事啊。
“她捐那么多,”宫四一根手指向下指了指,脸色很无辜,“我们这么多人捐这么点,太没面子。”
“……”袁去华绝倒。
宫四推推他,“就这么说定了,现在小释也跑了,由我做主。你要记得通知总斋添上,好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无话可说了,这个真是刚才谈笑间毁掉他叛斋大计的人吗?袁去华小声地问:“四少,那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偷窥你义弟——不,是人家姑娘?”这是以他的道德不太能接受的行为。
宫四不满他的用词,“什么叫‘偷窥’?她是我家的,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。”小鬼躲着他五天了,他没耐心继续冷战下去。
“你、你家的?!”
宫四不甘撇嘴,“好吧,我承认还没骗到手,不过这是迟早的事。”他摸摸唇,不知想到什么压低了声线吃吃地笑了起来,再问他,“怎样?这小鬼很可爱吧。”
可怜袁去华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等形象的笑法,已被吓得呆了,往下看又想这一身戾气的少女哪里可爱了,再看回去宫四分明坠入情网的模样,那种笑法简直、简直就是花痴。他也不敢发表异议,只得安慰自己原来这就是四少的品味,他祝福就好。于是含糊应了一声,算做同意,然后悄悄直起身来,没声息地跃到围墙上,纵身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