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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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眶周围同样泛着青黑。“没出息!不就是晚上多听几首曲子吗?要知道琴棋书画都是可以陶冶性情的,滚回去!”

宝珠看着他疲惫的神色,明显也深受张馨萸的琴声所害,心里很不认同他的推托之词。“王妃吹奏的乐曲比哀乐还吓人,爷再不想法子对付,可别后悔,听说王妃已派人去买了胡琴,您不怕半夜听胡琴咿咿呀呀的拉个没完——”

宝珠话还没说完,就见应停脸色一变,不能再从容以对了。

张馨萸半夜不睡觉,奏乐扰人的行为逐渐成为本地的一大祸害,可她贵为王妃,别人不敢管她,唯一能管得了她的应停最近又不想去面对她。

她吹几天萧,弹几天琴,吵是吵,他倒还可以忍受,毕竟上过战场的他,什么恶劣环境都待过。

然而一旦面对张馨萸柔弱的姿态,柔情似水的目光,他就会受不了,明显感觉到他的立翅因她反常的表现而为之动摇。

有时候她稍微示弱一下,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,他就会忍不住想放下过去的恩怨,对她好一点……这是应停完全不能容许的事!

他怎能因为她改变策略就中招呢?

无论张馨萸的转变有什么原因,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对付他,明知如此,他当然不能动摇!

“爷,您再考虑考虑,王妃真的不错,多跟她说说话,多陪陪她,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嘛……”宝珠还想再劝,突然听到夜空传来刺耳的声响。

今晚的弹奏时间已到,但乐器发出的声响不是过去几天那些笛、萧、琴之类的,而是一种以前从没有出现过,那令人崩溃的声音刚一发出就深深震撼了宝珠与应停的心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应停一手捂住耳朵,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沉默了。

宝珠手按胸口,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。“好像是唢呐,是死人出殡时会吹的那个……”

应停二话不说的站起身,走到院子另一边,一脚踢开张馨萸的房门。

“爷?”她放下唢呐,一脸意外,在烛光照耀下,全身散发着柔暖的光芒,整个人显得那么的纯洁而无害。

应停眯了眯眼,慢慢适应她身上耀眼的光芒—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在他心目中的样子不再是阴森黯淡得让人厌恶,反而开始有了色彩,灵动鲜活,渐渐绽放出属于她的光。

他对这种变化感到很苦恼,却是无法制止。

“你想谁死啊!夜里吹什么送葬的曲子?”应停气势汹汹的逼问,话说出口,却发现自己的语气竟无半点愠怒之意。

“我没有……”张馨萸无辜的脸上,一双水色清丽的眸子显得很纯真、善良。

应停手指着她手上的唢呐。“还想狡辩!这个不是死人的时候才吹的吗?”

“婚嫁时也吹这个!”

问题是,别人可以把唢呐吹得很喜庆,但她吹出来的,不管是用什么乐器,旋律都像七月传说才会出现的恐怖故事该有的配乐!

那么可怕的曲子,他这辈子只在京城最大戏园子里听人唱“鬼怪传”时听过一次,人家的曲调都还没她阴森恐怖!

“你倒是很会耍手段,以为夜里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,爷就拿你没辙了吗?”应停多希望张馨萸能像以前那样跟他针锋相对,而不是像最近这样软绵绵的完全不反击,害他无所适从到一想起她就觉得心烦意乱。

“爷的眼睛看得见。”张馨萸答非所问,专注的凝望着他带着一道细小伤疤的眼。

应停这才想到平时总戴在脸上的眼罩已经解开了。

“您不是真的瞎了一眼……”张馨萸端详他许久,认真的态度像是在观察什么宝物似的,让应停感到浑身不自在。“太好了。”

她忽然笑了,笑得是那么真诚,在灯光下,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被这一笑给烘托得更为美艳诱人。

应停的胸口一紧,心防完全不受控制的彻底混乱。

“妾身会保密的。”张馨萸轻声许诺。

她知道应停对外隐瞒了他眼伤的真相,连皇上都被骗了,今后若是被外人知晓他其实没瞎,万一有人拿这事去作乱,安一个欺君之罪给应停就麻烦了。

“你就算说出去,爷也不痛不痒。”离皇上老爹遥远无比的应停一点都不怕张馨萸会泄露他的秘密。

“我……不会出卖你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

两人四目相对,立场明确,偏偏又看不懂对方的心,不知对方那明确的立场是什么,就只能以自己有限的认知去揣测对方的想法。

张馨萸思考片刻,决定先踏出一步,向他表态,努力博取他的信任。“当初,荔莹的事确实是张家安排的。”

安排一个女子接近应停,迷惑他的这件事,张馨萸早就知道,但她并未阻止家人这么做。“我以为这种陷阱对你是没有作用的,没想到你会真的喜欢上她。”

应停背倚着墙,自嘲的一笑。“听说我中了美人计,很得意吧?”

张馨萸直摇头,家人见他中计当然是高兴的,但她只感到震惊与失落,甚至恨上了那个身不由己的棋子。

后来应停愈陷愈深,她想求家人收手,已是不可能了;透过那个女人,他们掌握了应停的一切事情,让他在斗争中失败。

后来听说太子向荔莹下达暗杀令,导致应停重伤,她几乎快为此而疯狂,藏着对他的爱恋不敢说,看他与自己的亲友交恶,结下深仇大恨,她的痛苦比起他所受到的伤害,其实也差不了多少。

“我……我很抱歉,害你受伤的确是我家人的错。”这句话,好久以前她就想对他说了,结果竟到了此时此刻,她才说出口。

若不是最近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,她有勇气说出更多心里话让他知晓,真不知这分歉意她还得藏多久?

毕竟,像这样不对立、不起冲突,和平共处的经历,对两人来说实在是太过稀少。

她多么希望从今以后与他相处得愈来愈融洽,两人可以说更多有意义的话,而不再做无谓的争吵。

“你摆这种姿态给谁看?”应停觉得很无力,张馨萸太诚恳了,他硬不下心肠再羞辱她。

他可以跟她斗到天昏地暗,激战千万场也不皱一下眉头,但她这么弱,却教他不好意思再欺负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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