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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杨昀骐的声音很好听,听他说话时,会觉得像温润的泉水流淌在心头,有说不出的舒坦。
可是他的音感奇差无比,哼出的调子有如车子开进杂草丛生、弯曲不平的石子路,旋律走调变形。
叶依莲愣愣的,方才害怕得想缩进黑洞里的窘迫消失无踪。
杨昀骐神情举止依然潇洒自若,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,脸上抹着大剌剌的笑,害她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那种感觉就好像是──她原以为身边的他完美如天上谪仙,是学校师长和学生眼中十项全能的王子,可是如今却猛然发现他其实也是凡人,跟她一样,有血有肉。
杨昀骐从来不介意表现自己的不完美,他的完美常常是为了达到父亲的要求而做的努力,他的不完美却是毋需被要求的,也是他仅剩不多的自由,所以比起来他还更爱自己的不完美多一些,而且他也喜欢跌破众人眼镜时那种戏谑的感觉,很有趣。
男声结束,轮到女声,叶依莲不自觉地接着唱,两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「龙凤和鸣」、「夫唱妇随」,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被唱得曲不成曲、调不成调,面目全非。
整座包厢只有两人泰然自若,当然是俩俩相望的杨昀骐和叶依莲,他们不约而同地以着优雅的姿态唱出令现场哀鸿遍野的声调。
如果单从那扇隔音功能超强的门外看进来,再忽略四周几乎要口吐白沫、面色惨白的男男女女,画面养眼百分百,男的俊美、女的清秀,两口子深情款款。
杨昀骐眼底欢愉的笑意感染了叶依莲,他们甚至觉得其实唱KTV还满有趣的,心里考虑等等再接着唱几首安可曲感谢各方善男信女的「鸡婆」,让他们有机会挖掘这项乐趣。
离小俩口最近的大虎直想掐死女友欢欢。
「你没事怂恿他们唱歌做什么?噢……」
他们连唱了三首情歌对唱,让众人像自水深火热里走过一遭,在叶依莲终于觉得唱累了,决定休息之后,杨昀骐也没了兴致,宣布歌王宝座让贤。
劫后重生,大伙儿掌声之热烈,媲美歌坛天王、天后开演唱会。
叶依莲很少像今天这样把精力全部耗费在玩乐上,不过她真的觉得很开心,新的一年,她有一个与过去十七年来完全不同的开始。
很开心,也很疲累,叶依莲嘴角噙着甜甜的笑意,向后躺进大沙发,稍事休息。
她身旁和死党们聊天、打牌的杨昀骐偶尔回过头,替她递饮料、拿零食,眼尖地发现她总是睁得圆亮的眼渐渐眯了起来,小脑袋瓜捣麻糬似的点啊点。
真像孝子,玩累了就睡。他忍不住又微笑了,拉过一旁的外套盖在她身上,转身先把手边的牌局结束,再回过头来,叶依莲半躺进沙发的身体已经斜了一边。杨昀骐背部贴向椅背,让她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,顺势阻止睡得正香的叶依莲因为往旁边倒而惊醒。
他转过头和大虎说了几句话,大虎点头,起身离开包厢,再折回来时,身后跟着服务生。
「怎么了?」显然还唱不尽兴的大伙儿觉得奇怪,有人以为要散场了,一脸遗憾。
「没事,你们继续唱。」大虎说。
杨昀骐则抱起熟睡的叶依莲走出仍然热闹嘈杂的房间,他体贴得连动作都小心翼翼的。
服务生领着杨昀骐来到另一间整理干净的包厢后,杨昀骐直接拿出自己的金卡付清两间包厢的钱。
他让叶依莲躺卧在沙发上,拿两人的外套替她盖上,自己则坐在一旁拿起摇控器,将正显示输入曲目的电浆银幕调回节目频道,音量调到最小,看看新闻打发时间。
偶尔银幕上那日复一日、让人心烦气躁的新闻事件会让他不耐烦地移开视线,看向躺在他身旁的叶依莲睡得毫无防备、像孩子似的容颜,心口竟满溢温柔与宁静,让他更不愿去打扰她的美梦。
一直到大虎和他的朋友们都准备离开了,大虎来找他,他以食指抵唇,不让进到房里的人吵醒好梦正甜的小家伙,无声地和老友告别。
走出只有小俩口的包厢时,大虎神情有些讶异。
女朋友好奇地看着他,「怎么了?」干嘛一脸吃惊?里头不就是杨昀骐和他老婆……欢欢想到这里,突然瞪大眼,脑海里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,红着脸好奇地贴近隔音门上的玻璃。
「没事,走了。」拉过在门上探头探脑的女朋友。
「他们是不是……」欢欢一脸神秘又兴奋的模样。
大虎哪知道女朋友所指为何,摸着下巴的胡碴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身为哥儿们,他早就觉得杨昀骐不像他自己所认定的,是因为父亲期望和叶老的托付而答应娶叶依莲,至少从他们结婚到现在,他对她所有的体贴,包括叶依莲所没看到的,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。
大虎还在沉吟着,欢欢早已兴奋地冲向柜台处,向正在讨论要去哪里续摊的姊妹们,分享自己刚刚「证实」的八卦。
「已经结婚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啊……」
大虎只隐约听到女孩们这么吱喳着。
叶依莲醒来时,已经接近晚上七点。
愣愣地看着贴着古典花纹壁纸的天花板,接着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,才想起她在KTV睡着了。
「醒了?」
叶依莲有些慌张地爬起身,望向空荡荡的包厢,「大家都走了?」
杨昀骐点点头,替她拾起滑落地板的衣服。「肚子饿了吗?刚好去吃晚餐。」
「啊……好。」反应有些慢半拍,接着有些不安地表示,「对不起,我睡得这么熟,害你等我。」她到底睡多久啊?
杨昀骐仍旧是一脸笑意,「没有,我不想吵醒你。」边说着,边朝她伸出手。「走吧!想吃什么?」
叶依莲傻愣愣地将手放到他手心,杨昀骐带开了话题,没让她再自责地钻牛角尖,出了包厢时有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,一直低头想着。
直到吃晚餐时,她才想起她醒来时的包厢和原来的不太一样。
似乎他对她的温柔,她总是慢了好几拍才理解得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