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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爸,若真到那个时候,我们绝对不能落人後,一定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。」魏怀思摸着下巴说。
父子两人全想着同一件事,所谓的「那个时候」,自然指的是魏岩万一撑不过这一两天。
「嘘……」魏并嘘了声,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记。「这事你别抢着当坏人,我心里自然已经有注意,还有……」突地,他噤了声,因为走道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,一个刚跨出电梯口,就朝着魏早苗走过来的身影。
是季嫂,她在魏家工作了三十年,是早苗的奶妈,对於魏岩更是忠心耿耿。
「就说到这儿了,在这个时刻,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出什么楼子来,说话小心点。」魏并又斥了儿子一句,眸光故意瞟向季嫂的方向。
随着他的暗示,魏怀思也噤了声。
「小姐,我听小芳说,你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部没吃,这样不行的,别说现在先生病了需要你来照料,万一先生醒过来,你却病倒了,这不是让先生抱着补得担心你吗?」来到魏早苗身旁,季嫂拍了拍她的肩,安慰道。
「季嫂……」早苗的眼瞳难得地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,但她知道不能哭,泪水滚呀滚,就只是噙在眼眶,倔强的不滴下。「你说,爸爸会不会……」
喉头哽着硬是往下吞的泪水,她说不下去了。
一向让人捧在掌心呵疼,要风是风、要雨是雨的她,首次尝到了惊慌的滋味。
「小姐,你放心吧!」叹了一口气,季嫂也打从心底期望主人能平安度过这关。「吉人自有天相,何况先生还是个大好人。」
是呀!可千万不能出事呀!
在魏家待了二、三十年的季嫂,平日虽话不多,但岂会看不出魏家那些亲戚们的虎视眈眈。
大家想着、急着、念着的,不就是如何去吃了整个家族企业,最好还能将魏岩的那份也一并给侵占过来。
「是这样吗……」早苗压低脑袋,看着双手。
自昨天医生再度发出病危通知起,魏早苗整日惴惴不安,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,只怕父亲会和母亲一样,永远的离她而去。
「是的,小姐。」季嫂贴心地仲来双手,握住她的。
缓缓地,早苗抬高尖瘦的下颚,咬着唇道:「季嫂,我好害伯,万一……爸爸也走了的话,就剩下我一个人了!」
季嫂张开双臂,紧紧地抱住她。「小姐,放心吧!不会有事的,不会有事的。」
此时此刻,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。
季嫂一叹。「不如,换我在这里帮你守着,让小芳带你到休息室去睡—下吧!」
「我……」她怎可能睡得着?
「去吧!如果有任何的情况,我一定第一个去叫你。」季嫂保证。
「好……好吧!」早苗只好答应。
早苗从恶梦中惊醒了过来。
梦中,她如坠五里迷雾,一边哭一边跑,雾始终散不厂,不管她跑得多累、跑得多喘,浓雾依旧不散,伸手不见五指,而紧逼在後的脚步声,却一刻也没停过。
她非常的害怕,怕被抓到,虽然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在浓雾中追逐着她,是人?还是兽?
抬手挥去涔涔冷汗,早苗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,终於完全清醒了过来。
医院里的光线亮晃晃地,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,她索性抬起手腕来,瞄了眼表面。
凌晨三点三十五分。
由休息室的床上坐起,早苗揉了揉脸:心里仍悬挂着加护病房里的父亲,於是急急跳下床,惶惶难安地走出了休息室。
医院的走道上是安静的,少了那些烦人的亲戚来回的走动,不仅静了许多,还显得有点寂寥、有点冷清。
早苗轻缓的脚步踏在纯白的磁砖上,整个空间有无限拉长的错觉,白色的走道仿佛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,跟梦境里的迷雾一样,让人不由得心慌。
早苗甩甩脑袋,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慌张,很快地,她来到父亲的病房门口。
如她所料,季嫂顶替了她的位置,坐在门旁大玻璃墙前打着瞌睡。
早苗一步步走近,来到季嫂身边,想要开门唤醒她,让她到休息室里去睡一觉,但一张小嘴张了张,却没有吐出半点声音来。
因为,她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孔,一张不属於他们魏家人的睑。
那是个男人,背倚着墙的男人。
他长得很高,早苗凝眸一瞧,猜想他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,还有,除了那一头黑发之外,不管是肤色、瞳仁,他都像个百分之百的外国人。
当早苗一双灵动的眼落在菲尔的身卜,他也恰巧转过头来,冷冷的、锐利的眸光与她相接。
那是一对很慑人的眼瞳,锐如鹰、深如潭、冷如冰,一对上他的眼,早苗就不由自主地无法收回眸光。
更夸张的是,她不仅无法收回:心跳甚至渐渐加速,越跳越快,有迷惘的吸引、有被看透的羞窘,彷佛他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全给瞧透。
「请问,你……」她的声线甚至不听使唤,微微地颤抖着。
是中文,她迟了好几秒才想到,也许对方听不懂,於是赶快改了口,用英语重新又问了一次。
「请问,你是?」
菲尔打量着她,上上下下,没遗漏掉她脸上的任何神情。许久之後,才拉开嗓子,用极具磁性的嗓音问道:「你就是魏早苗?」
他的态度是尊贵的、倨傲的、高高在上的,只要有眼睛,任谁都能看得出来。
「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?」早苗的心绪绷紧着,一颗心怦怦怦地加速乱跳。
是她先问的吧?如果没记错的话。
还有,她不喜欢他浑身所散发出的压迫感,不是指他的语气,而是眸光,他盯着她看的眸光。
「那就是了。」菲尔瞅了她最後一眼,只是淡淡的说了声,如烟雾,更如叹息,也像再自然不过的呼吸,随即,他转身,走到玻璃墙面前,看着病床上的魏岩。
她的那对眼瞳像极了她的父亲,都有着不服输且刚毅的光亮。
「医生怎么说?」他又问,前後不搭。
真的见不着了吗?就如魏岩给他的信中所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