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月夜下，丝竹声起，声声悦耳，丝丝缭绕。

抚琴的人儿，芙颜清丽，澄眸微敛，眉间却起了一丝皱褶，嫣唇也渐渐抿起。

「小姐，你的琴声乱了。」一个沉静的声音飘落，一名婢女打扮的粉衣女子悄然走进亭里。

女子表情平静，过长的刘海遮住她小小的脸蛋，刘海下是一双淡然黑眸，澄亮如星。

「烦！烦死了！」寒绛雪紧拧着细眉，小手重重一拨琴弦，刺耳的琴音倏地发出，尖锐得令人不敢耳闻。

「小姐，这么晚会吵到别人的。」粉衣女子淡然提醒，容颜依然平静。见寒绛雪仍故我，琴声更显刺耳，才轻声警告：「小姐是想吵醒老爷、夫人吗？」

轻轻一句话，让寒绛雪颓然的停下琴声，清丽的小脸沉下，嘴儿也不悦的噘起。

「环儿，你好讨厌。」她瞪着粉衣女子，软软的声音带着娇气。

「小姐，请喝茶。」不理会她的瞪视，季蟹悠然的将杯子递给她，水眸淡淡瞄了一眼方才被凌虐的古琴，一丝不赞同的神色掠过眼眸。

「环儿，你不高兴呀？」寒绛雪瞧了瞧她的神色，再顺着她的眸光望去，俏皮的吐了吐粉舌，「对不住，我不是故意这么晚还弹琴吵人，我只是烦而已。」

「环儿是怕小姐把琴弦拨得太急，一不小心弦断，伤了你可不好。」季蟹轻摇螓首，将眸子自琴移开，转望向寒绛雪。

「受伤最好，这样就不用嫁人了。」寒绛雪嘟着小嘴，芙颜上尽是浓浓的不满。

「小姐，女子年纪一到，本就该嫁人的。」轻勾起笑，季蟹轻声安抚。

「那环儿你呢？你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，怎么不嫁人？我记得阿虎不是很喜欢你吗？」寒绛雪娇声反驳。

阿虎是寒府里的长工，府里的人全清楚他对环儿的感情，只是环儿从不表态，每逢人问，总是给予淡淡的笑。

听着寒绛雪的话，季蟹淡笑不语，只是沉静的望着她。

对，就是这副模样，让人不懂她在想些什么。

寒绛雪不满的噘着嘴，就连她，有时候也不明白环儿在想什么。

十年前，环儿由刘大婶带进寒府，当她的贴身婢女，环儿很静，不太爱说话，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，一点也不像个孩子，反而老成得像个大人。

自己明明大环儿几个月，可跟环儿在一起，却总像个孝，就连她娘也常常叹着，要是她有环儿的几分沉稳就好了。

「环儿跟小姐不同。」良久，季蟹才淡淡答出这句话。

「哪里不同？」寒绛雪不解的扬了扬眉。

「很多很多。」季蟹微微一笑，反问道：「嫁给雷少爷不好吗？他可是老爷精挑细选的佳婿，文武全才，长相俊朗，跟小姐很相配。」

「不好不好，一点都不好。」寒绛雪摇头，「我又不认识他，连他的面都没见过，为啥要嫁给他？」她哼了哼。

「而且什么爹为我精挑细选的佳婿？爹根本是为了寒府，为了攀上雷府这个北方巨擘，才选择联亲把我嫁过去。」寒绛雪满脸不悦。

钱钱钱，她的爹满脑子只有金子银子。

对寒绛雪的话，季蟹不多做评语，只是淡然道：「不管原因如何，至少雷少爷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，不是吗？」

「你怎么知道？」寒绛雪瞥了她一眼。

「我请刘婶打听过了，外头对雷绍祺的评语不错，甚至可以说是很好，小姐可以放心。」季蟹淡淡一笑。

她与寒绛雪一同长大，小姐待她极好，不把她当下人看，把她当作妹妹般疼爱，所以对于她的幸福，她当然特别请人打听过，她想那雷绍祺应该会对小姐很好。

「那又怎样？」寒绛雪哼了一声，「那只是传言，环儿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传言不可尽信这句话，而且……」

话说到一半，她低下头，唇儿紧抿，一会才又续道：「我根本不认识他，怎么与他共度一生呢？」

跟个陌生人结成夫妻，相处一辈子，她根本无法想象呀！

「小姐，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。」季蟹敛下眸，轻叹道。

「我知道。」寒绛雪微咬着唇，低声轻语：「我只是想，如果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，那一定很幸福。」

季蟹听见了，却没有接话。

「如果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，就算当妾也行，至少嫁的是自己所爱的男人。」侧着螓首，寒绛雪呢喃。

闻言，季蟹猛然一震，平静的脸庞露出一丝裂痕，「小姐，你有喜欢的人了？那人娶妻了？」她一向淡然的声音竟显出慌张。

「当然没，我哪来喜欢的人。」寒绛雪好笑的看了季蟹一眼，却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了。

「环儿，你怎么了？不舒服吗？」寒绛雪紧张的握住她的手，她还是第一次见环儿的脸色这么难看，「你的手好冰，是不是会冷？」

「没，我没事。」季蟹扯出一抹笑，表情仍僵硬。

「真的没事？」寒绛雪不放心的再问一次。

「没事。」季蟹笑着点头，「小姐，千万别当人家的妾，这可是委屈了你的千金之躯。」

「唉呀，环儿，你不会是被这吓到吧？」寒绛雪呵呵笑着，「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，别想太多啦！而且你忘了，再过几天我就得嫁到雷府了吗？」

「是呀，下个月初小姐就要嫁人了。」季蟹淡然一笑，脸色再度恢复平静。

「对了，环儿，明儿个我们去看花灯好不好？」拉着季蟹的手，寒绛雪细声要求着。

季蟹正要开口拒绝时，却被寒绛雪打断。

「环儿，我都要嫁人了，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京城的花灯耶！你就让我去看嘛，好不好？」她娇声求着。

季蟹微拧起眉，脸上带着犹豫。

「环儿……」

「好吧。」敌不过她的要求，季蟹只得点头同意。

「耶！就知道环儿最好了。」寒绛雪开心的抱住她，眸子快速掠过一抹精光，可背对着她的季蟹却未看到。

「环儿，你弹琴好不好？我好久没听你弹了。」拉着季蟹来到琴前，寒绛雪笑道。

从蟹儿就陪着她，她学什么，环儿就学什么，甚至还学得比她好，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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