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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微微地笑一下。
陆碌饮杯酒,再叹一声,「李斐,本官就是喜欢你这一点,三年前就喜欢,不卑不亢,连在这等地方见着本官,都端的是大大方方,既无曲意媚俗之意,亦无同流合污之丑态,不过话说回来,方才你过来之时,本官真是没有看出来,这三年,你变得好多……」
「噢?在下变得如何了?」我挑眉。
「嗯……不好说,不好说……」他蹙眉暗想,手指曲起一个关节轻敲桌面,「说是变得庸俗了罢,也不至于,但是说原来的清朗之色,又有些变质,感觉上……圆滑!对了,就是这个词,变得圆滑了。」
我轻笑,「陆大人折杀在下了。就不知陆大人此番话是褒是贬呢?」
「不不不,本官指的是懂事了些——」似乎有些越描越黑,圆滑明显的是贬意,如何美化也是如此,陆碌干脆放弃道,「算了,这做词赋曲,论推敲辞章,还是你最行,陆某自叹不如啊。」
我忍笑道,「是陆大人过谦了。」
正说得入巷之时,有一文士想必是醉了,端着酒杯闯过来,杯子在我面前一举,「铁石梅花意思,美人香草——风流。嘿嘿。」涎笑着,手便伸了过来摸我。
身体一动,躲开了那只手。我心下一惊,是刚才扶过来的小童拉了我一把。
「咦——什么意思——」那位醉文士似乎是略有不满,「呵呵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来嘛,好一个俊雅少年,于所有胭粉之中,艳丽夺目,别有风味……别有一番风味……」话未完,「啪——」的一声,醉倒在地。
我脸色暗恼。
陆碌忍笑道,「李大人风彩,真是无人能挡啊?哈哈哈——」
我赔着干笑几声,陆碌笑了几声,也觉有些不好意思,指指那站我身后小童道,「云官,引我的客人到你的房间。」原来此位唤云官。
云官的身体凛了一下,但脸色还是缓了下来,轻道一声,「大人这边走。」便带了我过去。
从各间往北侧便是各个伶儿的房间。到了尽头一间,云官停下,打开门,我叹一声,这小房间竟是一点如此的光耀夺目,玉几琼阁,壁钟衣镜,锦纱账,临春枕,说不尽的风流。更有特别之处为室内香泽,幽幽郁郁,不知是何香气,炫得人心也醉意也浓。
我抬眼看他,打趣道,「云官儿真是看不出啊。」心下暗有些失望,还以为这他会有点不同,毕竟,此人在外面表露出的习性有些像某人……哎,谁想只是欲迎还拒……
可叹我李斐,竟是如此的吃这一套……
如今是人也空情也空……
后悔也晚,人心最是难测,昨日如此伤了人的心,难能盼着那人儿重回头?难道我李斐此番真要落得个孤家寡人一个回去?又似昨日那般两手空空?心里略有些不甘,但也是到了尽头了,不甘,又能如何?
那少年笑一笑,竟是说不尽的媚态,直笑得人骨头也酥了,我闻得室内薰香,说不尽的舒畅,只觉浑身绵软,眯着眼道,「云官唱支曲儿来听听。」
那少年朱唇一启,唱的竟是刚才那大堂中小伶唱的一支曲:「为甚呵村庄冷落,朱扉镇锁,春风静掩,桃李笑无言?可正是云离楚岫,雾散秦楼,玉去蓝田,则教我对花枝空忆当年……」
「怎么唱得跟刚才那个角儿是一样的?」我笑道,身子重得很,轻轻往小榻上一侧,斜了眼看他。
那云官倒也毫爽,抿唇笑一下,两双眼睛就这样子忽闪地看着我,「我只会唱这支曲儿,让老爷见笑了。」
我微笑着,略微地蹙了一下眉,身子骨倦得很,刚往那小榻上一躺,那云官儿就压了上来。
我连连笑道,「莫要重压!老爷我身子不行了,受不起。」坐在我膝上,哪受得了。
话犹说着,眼睛却一下子重得抬不起来,只听得耳边门响,似乎有人进了来,再看时,只觉眼皮沉得很,鼻息间薰香味袅袅,心下一叹,阖上双眼。
「什么?!你见过他?!」一声焦急欣喜的声音,应劭牢牢抓住路人两肩,「往哪边走了?有知道他往哪边走吗?」
得知李斐去处,两人直奔醉香楼。
一掀帘,应劭脚步一下子停下来,抿了唇铁青了脸不发一言。
小福从后面赶上,越过应将军身体看了一眼大堂内情形,吐吐舌头,转身站回应劭身后。
应劭慢慢地转过身来,小福立刻跳开一米远,但速度明显还是不够快,被应劭掐住脖子,他怒吼道,「你家老爷会来这种地方?」
「……,……」
半晌见小福没有回音,应劭「哼!」的一声,把手放下。
小福摸摸脖子,咕咕哝哝,「老爷本来就是喜欢酒肆教坊,这儿只不过男的多了些,再说了,老爷喜欢的又正好……」
话未说完,瞥见应劭紧紧地抿着唇,连忙噤声。
应劭俊容带怒,视线扫过大堂之后,走过去就掀两侧隔帘,立时惊起一片呼声。
「将军,您不能这样子——」小福瞪大了眼,连忙跑过去制止,「将军——」又一层帘一掀,应劭脸一凛,站住一动不动。
敢情是自家老爷?
连忙上前看看,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,压了小童亲吻爱抚。
再擦擦眼,仔细看看,不是老爷!
疑惑地看看应劭,只听得他慢慢的,一字一句道,「陆大人居然也在这里,真是令应某佩服啊!」
陆碌惶惶然,站起来连忙施礼,「将军!」应家在皇上眼前大红大紫,居然被他撞见自己这种事情!
「佩服!佩服!」应劭点头,「真是佩服你们!」
你们,难不成包括我家老爷?
小福咕咕囔囔。
「李斐呢?他可有在这里?」撇了眼不去看那里面一团狼籍,应劭沉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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绛帻鸡人送晓筹,尚衣方进翠云裘。
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。
日色才临仙掌动,香烟欲傍衮龙浮。
朝罢须裁五色诏,佩声归向凤池头。
早朝未开始,应非笑候在殿前,急急张望。
还没有来!他那蠢弟弟还没有过来!怕是真的铁了心不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