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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自顾不暇,只当她们全遇难了,只盼着能早早到天上一家团聚。可现下她身子骨强健了些,若是手边再有些银两,她便能到中原寻找她们了。
多亏了这些金人哪!
她记得当年在中原时,国人多咒骂金人暴虐无道,欺压汉民,可这些金人待她极好,他们不但饱读汉籍,甚至个个都能说上汉语,且王府里纪律极佳。汉人之间经常出现的仗势欺人景象,她在这里倒是一回都没瞧见过。
君绯雪将娘的荷包收进怀里,继续将蓑草细丝和麻一并织入毯问。这是要给殊尔哈齐义父的蓑毯,他膝盖不好,蓑毯铺在床杨上可吸湿气。
饶是她命不该绝吧。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年在竹林里救到的,竟是金国的王爷,完颜术。
三年前,完颜术趁着陪同暴虐前皇完颜亮至中原征战之机会,于军中起义与金国燕京官员们里应外合,拥护新主即位,因此被完颜亮派兵追杀,险险丧命异域。
义父说幸亏完颜术心脏长偏了,否则早早上西天了。可完颜术伤重,足足养了三个月的伤,才有法子下床。只是他才病愈,便又领军出发征战了,她从此没再见过完颜术一面。
此回征战,不知完颜术和义父他们会在何时回府呢?
「丫头咧,你躲到哪去了?」殊尔哈齐的轰天大吼在雪地里炸了开来。
「我在屋内啊。」君绯雪一听见义父声音,忙笑着打开了大门。
「义父,你回来了!」君绯雪在瞧着了义父肩臂上伤口时,笑意顿时凝滞在唇边。「你又受伤了,伤得重吗?」
「我这点伤不碍事,头儿肩上那支箭,才真是惊人地深啊,现在大夫还在帮他处理。」殊尔哈齐拍拍君绯雪的头,却忍不住对着她那张脸又是一阵嚷吼。「丫头,怎么我三个月没见到你,你又美得让义父快看不下去了。」
要是当年有人告诉殊尔哈齐,那个又臭又小又黑的小乞儿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,他可能会用自己人头和对方打赌。
「义父,你别拿我寻开心。」君绯雪微红了脸。
「除了这宅院里,你哪里也别去,懂了吗?」殊尔哈齐板起一张铁锅脸,再度交代着。君绯雪这张脸,任谁看了都要惹祸的。
「我知道的。」君绯雪走到短柜边拿出一件短袄。「义父,我帮您裁了件新袄,用的是您前些时日差人拿给我的灰狐毛。」
「哈哈哈,这下子我那些弟兄们肯定又要眼红了。」殊尔哈齐喜不自禁地将短袍穿上了身,笑呵呵地摸摸这、碰碰那的。
绯雪丫头心细,做出来的衣袍,那缝线刺绣就是无人能及。府里人若有些微病小病的,她的药草知识倒也帮了不少忙。加上她识字,府里的师傅教孩儿诵读汉文书籍时,她总也跟着在一旁帮忙。久而久之,孩子们的汉语变好了,君绯雪的金语也说得甚是流利了。说她蕙质兰心,一点儿也不为过啊!
要不是他觉得丫头年纪尚小,加上头儿这三年来都在外头征战,就算回府也是暂停两、三日休养,他倒真有些想叫头儿收了君绯雪进房。
像君绯雪这般冰雪聪明的美人儿,是该有个像头儿这样的汉子守着。
不过,眼下内乱已定,宋朝之割地、银币、绸缎及百万贯钱之进贡也已再度恢复,想来几年内,是不会再有长期征战之事了。那他如今为头儿婚事推波助澜一番,总不以为过吧。
「丫头,你胆子够大吗?」殊尔哈齐突然问道。
「义父为何有此一问?」
「头儿那里的婢女总待不长,他身边几个小厮又老是粗手笨脚的,老惹头儿生气,偏偏他这回伤得不轻,需要人好好照顾着。」
殊尔哈齐这话可不假,完颜术脾气差,嗓门又大,没几两胆量的人,光是头儿一声狮子吼就被吓到九霄云外了。
「义父是要我过去帮忙吗?」君绯雪柔声问道,柔荑却不免紧张地紧握成拳。
王爷脾气极恶的传言,她这几年确实是听得下少。
「你愿意吗?」殊尔哈齐问道。
「当然愿意。我能够待在王府里养尊处优,都是沾了王爷的光,要我帮任何忙都是应当的。」君绯雪说道,确实也想偿还这些年来的人情。
「好好服侍王爷吧。或者王爷能帮你找着你的家人,也说不定……」殊尔哈齐意有所指地说道。
「王爷会答应吗?」君绯雪的水眸里闪着期待。
「傻丫头,我又不是王爷。不过,义父以为只要你够认真,别被他的坏脾气吼倒,又能得他的缘,在服侍他一段时问后,你想要什么岂又有得不到之理呢?」英雄难过美人关,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嘛!殊尔哈齐双手插腰,仰天大笑了起来。
君绯雪看着义父笑得那么开心,也就跟着笑了。
虽然她私心以为义父未免将一切想得太容易了些,王爷对待府内人及军里弟兄虽是情深意重,但那脾气亦是众所皆知之恶劣。想得到王爷的缘,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之事吧!
不过,只要能有一丝机会寻找到娘及姊姊,再难的路,她都会咬着牙根忍下来。
君绯雪在心里如是告诉自己,缓步跟着义父定向王爷完颜术的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