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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月爬上中天,将阗黑的踞龙堡照得冷冷灿亮。
冰心坐在梳妆抬前,泪眼荧然地抚着手中的锦囊。非去不可吗?
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找到唐碗的?太可恶了,竟然拿友情来交换她终身的幸福。豫衡啊豫衡,你最好日夜祈祷别让我逮到机会,否则绝对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!
叹了最后一口大气,冰心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,出发前往沃昶寝居的“赤霞楼”。外面风疾天寒,冰心拉紧罩在肩上的斗篷,不准冷风入侵。
她边打呵欠边赶路,满腹委屈激得她又好想哭。
作梦也料想不到,她的美丽为她带来天大的不幸。沃昶要是知道她不畏风寒,放弃温暖的被窝,赶两、三个时辰的路,目的只是为了引诱他娶她,不知又要怎样嘲笑她了。
楼宇内灯影幢幢,他大概尚末就寝吧。门槛很高,红漆金环,厚重且结实。
冰心举手正欲招门,想想不妥,万一沃昶应门,问她什么事,她要怎么回答?
既然不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前来,自然也就不必讲究光明正大的行径了。她绕到侧门,翻身跃上窗户。里头没人,他在床上吗?
她突然跳下,轻轻迈步向前,掀开罗帐。
忽地,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攫住她,将她强行带入床榻。
“你是,”她惊魂未定,另一只手已捣住她的嘴,不准她发出声响。
冰心骇异地,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身后传来熟悉的鼻息与狂野的味道,是他,不用回头她也知道。
房里一定出了状况,他才会出此下策,将她掳到床上来。窝在他怀里,冰心只觉燥热难当,他要这样抱着她多久呢?
又有人来了,是霍小玉!
她真是胆大包天,上次被发现侥幸逃走,这回又来碰运气?以为沃爬奈可不了她?
或者,她也是趁黑跑来施美人计。
不对,她是来偷东西的。从第一个抽屉到最后一个,她连橱柜也不放过,全都彻底搜查。出人意外地,她什么也没偷走,只是慌张地寻找着。
冰心疑窦丛生地回眸睇向沃昶,不慎触及他紧偎在颊间的鼻唇,心儿不禁阵阵狂乱。
糟糕,霍小玉向这边走来了。被她撞见了怎么办?三更半夜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要不得了,他们却还共据一床,若传出去,她这辈子都不要做人了。
千钧一发之际,沃昶突然推她倒卧床榻,并掀起被褥遮住两人。冰心呆愣地僵着身子,只觉他单手滑入她的下腹,紧拥她的腰,逼她做掩护。
霍小玉亦步亦趋,悄然掀开罗帐……“是你?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烛火太暗,她浑然没注意到冰心背后藏着人。
“你又怎么会在这儿?”沃昶拥住她的身体,令她没法坐起也不能平躺,唯有强作镇定,先打发走霍小玉再说。
“我是来偷点值钱的东西,哪晓得沃昶是个‘外强中干’的教主,房里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。”
“不会吧,除非你要找的是特别名贵的珠宝。”冰心快热死了,倘使沃昶再不放开她的话。
“其实也没有啦。”霍小玉瞄了她一眼,十分暖昧地挑着秀眉。“你歪在那儿做什么?沃昶呢,他不在?”
“他……呃——”杀千刀的臭男人,居然捏她可爱的小玉臂!暗示的方法千百种,他就不能用比较温柔的方式吗?“他出去了,我们‘那个’后,他小睡片刻,就说要到城外巡查。”
“嘎!”霍小玉心领神会地朝她挤眉弄眼扮鬼脸。“还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,原来是扮猪吃老虎这招啊!”
“你别胡说,我!”该死!怎么又掐人家啦?“既然……你都知道了,那……还不快走!呃,能不能告诉我,你究竟要找什么?”见霍小玉有些迟疑,冰心被逼得装出一副傻兮兮、心无城府的呆呆样,以卸除她的戒心。
霍小玉沉吟好一会儿,见左右无计,便道:“我在找一个木头做的小令牌,那是我……”
“你跟别人来的对不对?那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的,唔!”他在咬她的耳垂引冰心一痛,差点叫出声来。
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,没事,你既然找不到就走,”笨女孩,我这样猛眨眼,她还看不出端倪吗?
房里的确十分幽暗,床榻上尤其漆黑一片,甭说霍小玉瞧不清她的眼,就连她痛苦得拧成一团的脸也看不真切。
“沃昶想必快回来了,你不走还要跟他……过度纵情欲不是良家妇女该有的行为喔。
“对呀,反正我……闲着也是闲着嘛。”冰心连额头都出汗了。
“好吧,那我走了,你,好自为之。”霍小玉有够不干不脆,已经跨出门槛又踅了回来,害冰心急着躲回被子里去。
“你又有什么事?”
“假使沃昶问你有关令牌的事,你千万别说跟我有关,但你要是发现了令牌,麻烦你务必交还给我,那东西可是价值连城。”
“真的?”沃昶在她背心按了一下,要她继续追问。“一个木头牌子能值得几个钱?”
“非也,里面另有玄机,我改天再告诉你。切记,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有来过喔。”她轻功好棒,转瞬已飞出窗外。
霍小玉一走,冰心即忙不迭地从床上跳下来,不料宽大的斗篷竟让沃昶压在身子下面。
“请你移动尊驾好吗?”忙也帮了,便宜也让你占了,还不满足?
沃昶恍若末闻,若有所思地盯着她。
“喂,你——”不对呀,她今夜前来所为何事?
她把披散的长发撩往耳后,展露整个从容妩媚的笑靥。内心深处,她其实是万分惊恐的,万一沃昶不为所动,那怎么办?
在斗室中,企图把怦怦狂乱的心绪压抑住,然嘴唇已经开始哆嗦,双手也颤得不听使唤。老天!她都还没付诸行动呢。真没出息!
“你不起来是不是?”简直多此一问。着魔了吗?她以前不是这样胆小的,无论遇上多难缠的强敌她都能沉着应付,轻易过关,怎么一碰到他就方寸大乱,六神无主?
八成是那一堆子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在作祟,谁教她秉性善良,坚守三贞九烈,才会良心不安。再不然就是她最近坏事做太少,显得生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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