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男人气息一窒，突然之间感到害怕。他的话轻松快意，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；他的态度也一迳平和，好像一切都是游戏，可是他是认真的，他不是在说笑。

这个女孩就这么重要，还是——

「我也不喜欢呀。」男人镇定地咬牙说，「不过，你得换手，很抱歉，请总裁把左手砍下来吧。」

迈克意味深长地「喔」了一声，「这么说，我的右手还有用喽？你要什么，何不一次说完，爽快俐落。而且我都见血了，你好像也没松了她脚上的绳子。」

「谁跟你说我要松绳？」

「哎呀，我也真是傻，竟然跟一个不守信用的人谈交易！算了算了，我这趟算是白来了，既是如此，」他忽地把刀抛掉。「我不玩了，你请自便。」说着，脚跟一旋，真往外走。

「等一下，你就这样走了，真的不管这个女孩的死活？」

迈克缓缓回身，眼睛牢牢注视着初雪，「你会怨我吗？怨我今天不救你。」

初雪怔怔地和他对看，蓦然，她甜甜地露出笑意。

「现在不会。但若你日后不替我报仇，我做鬼也不放过你。」

「啧啧啧，真可怕，难怪人家说，最毒妇人心。」

「胡说什么，我才二十出头，都还没嫁人，什么妇人。」

「喔，是我失言，用错词了，是小姐才对，最毒小姐心。」

「呿。」

他们你来我往，居然打情骂俏起来，眉目交换之间，传递浓浓的情意。

「够了，你们都给我住口！」

「老兄，我劝你，现在就放了她，我可以当一切事没有发生过。」

「哈，总裁，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吧。」

「要是不放人，你也有第二条路可以走。」迈克慢慢吞吞的说。然后他弯身捡起刀，猛力往上抛，抛得又快又准，刀直直地落在男人手里，他反射握住，又惊骇地松手。「就用那把刀立即杀了她。你带着手套，刀上应该只有我的指纹，不过，」他意味深长的露出笑。「你最好相信，我将不惜用尽财力，天南地北捉你归案。就算没有死刑，也要确保你的下半生，会在牢里度过。」

「不用威胁我，我不是三岁孝。」他发狠道。

「当然，能干这种绑票勒索的事，你也不是被吓大的。同样的，我也不是说笑。」

男人咬牙瞪着他，半晌，他突然想到，磨了半天，他却一点正事都没办到。

「总裁，你不必把话说绝，其实要我放了你心爱的女友也不是不可能。」

迈克不答，反而由口袋里拉出一条丝巾来绑住伤口。

那是……初雪惊愕地看着，那是她的东西。迈克此举是——

男人盯着他优闲的动作，忍住气，「在你面前的铁板下压着三份文件，只要你一一在上面签名，我就放人。」

「文件？」迈克踱前把纸张抽出来，瞄了瞄，啧啧有声，「哇，狮子大开口！这些文件是财产让渡书，你居然要我把连锁百货、度假中心和滑雪场全让给你，啧啧，这是长春旗下目前最赚钱的产业了，我开始怀疑你有内线喔。」

「少说废话，快签字！」

「那我的手呢？」他扬扬右手臂，「你还想要吗？」

「当然要。」他恶狠狠地道，「你先签字，再把手砍下来。」

「哎呀，这真是最蚀本的生意了。」迈克装模作样地说，转身把文件一张张摊在车盖上，倾身去细读上面的条款。「我愈来愈相信，公司出了内奸了。咦，上头怎么没有名字？让渡给谁？无名氏吗？」

「你够了没有？快签字，否则别怪我下手了。」男人恼怒地捡起刀，伸手搁在初雪脖子上。

迈克看着他的动作，不惊不怒，男人刀放好，他突然怪叫一声，「对了对了，我想起来，我们说好，我把手砍下，你放人的。虽然手还没断，但总见血了，你却没有半点表示。」

「咦，他们什么时候说好——」

这句是男声，由暗处发出，话才说了一半，就被人打断。迈克微蹙一下眉，这声音好熟，在哪里听过呢？

难道——

「总裁说笑了，我们可从来也没达成任何协议。」

「哎呀，你要言而无信，小心食言而肥。」迈克夸张地高叫道，同时不着痕迹地往楼上一瞄。上头空间很大，阴暗处又多，要再藏一两个人并不困难。他忖道，终于能微微露出一个放心的笑。

「可恶。」暗处，有人低低咒骂一声。

「怎么回事？」

他调整耳上的耳机，低声吩咐，「别哈啦了，再扯下去没完没了，照他的话做，解下初雪脚上的绳子。」

「可是——」

「喂，你是我们请来的，我们怎么说，你怎么做。」

男人暗地咬牙，说道：「好，我割了她的绳子，请总裁在一分钟内把文件签好，不然每过一分钟，我就砍下她一根脚趾头。」他说着，一举割断初雪脚上的绳子。「现在开始计时。」

初雪惊骇地想跳开，但是双手被缚，绳子由腰一路绑到小腿肚，虽然脚上的绳子割断了，她能脱离起重机，但还是连动一根手指也不能。

「迈克，你别管我了，你现在走，我不会怪你，也不会怨你。要是你真照他的话去做，我才会怪你，才会怨你，你听见没有？」

「小姐，别嚷了，先看看你自己脚边吧。」

初雪低头一瞧，倒抽一口凉气。男人把菜刀尖斜插在她大拇指前，只要她稍稍一动，锐利的刀尖会立刻划破拇指。

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迈克为了她而一无所有，她不值得！

迈克静了半晌，慢慢由口袋里掏出笔。

「快签呀！55，56，57，58——喂，小妞，我不管你想做什么，都可以省下来了。」

初雪正在做深吸呼，闻言不解地回视他。

他对下面努努嘴，「你自己看。」

她望下去，迈克正矮下身，果决地在文件上签名。初雪看着他流利畅然的动作，泪水不自觉滑落眼眶。

迈克……

「好了，我签好了。」迈克突然站直身，扬着文件喊道。

「靠，真签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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