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抹着眼泪,为她凄凉的成长史。
「问题是,爸妈对我很好很好,我们姊妹、姊弟之间的感情也好得不得了,从小到大,我要什么有什么,根本一点都不可怜。」
袁英定定地看着她,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,他判断,恐怕此刻她所说的才是谎话,因为不忍心见他为她而落泪。
他无法不为她心痛。
「你要相信我啊,小猿,我真的过得很幸福,甚至,我常会感谢当年亲生父母不要我,我才能到现在这个家庭来,爸妈对我真的非常非常好,自从收养了我,一直没能怀孕的妈妈连续生了老七和小弟,爸爸常说我是幸运星,我们父女俩感情好、默契足,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?」他心痛的眼神让她跟着难受起来,这误会,非澄清不可。
「不要再说了。」他冲动得拥住她,将她护在心口。
他怎会不明白呢?因为怕他难受,她编了这么华丽的借口,可却是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啊!
如果她真的要什么有什么,何必到工地来出卖劳力?就算养父母真的疼爱她,恐怕也供应不起八个孩子的生活开销,没有血缘关系的她,自然会被优先放弃!
再说,她被当成「招妹」、「招弟」,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,她的养父母,根本不是真心爱她,就算疼宠,也是有目的的。
「可怜、可怜的女孩……」他靠着她的头顶,颤声说道。
康佳瑀重重地叹了口气,这下子麻烦惹大了,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。
「袁大呆,你不要再幻想下去了,我真的没有一点点不幸,好吗?爸妈从来没把我当成外人,更加不会重男轻女,当然,全家人都最宠小弟,那是因为他太可爱了呀!你知道吗?我上国小的时候,有一回参加双十节游行,忘了买国旗,百翔居然把妈妈的红洋装和蓝色丝巾剪下来,帮我缝了一个,白日加十二道光芒是用立可白涂的,很天才吧?虽然那支旗子丑得不象话,我还是带去游行了。我们家人都是这样的,互相关心、互相帮助,我从不埋怨自己的出身,小时候爸妈就让我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,也让我知道那不代表什么,重要的是,他们爱我!」她一股脑儿说出对家人的感情,就是不要袁英为她伤心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袁英淡淡说道,将她搂得更紧。
所以说,她才这么需要钱,因为她家穷得连一面国旗都买不起,袁英在心底做下这番结论。
「知道就好,那,你不可以再认定我是个不幸的人。」康佳瑀满意地说道,浑然不觉他把她的解释认定为愈描愈黑。
「好。」他闭了闭眼睛,怜惜地说道。
也许,她经常被认定为不幸的人,才会编出这一套美丽的谎言来自我防卫。他实在无法不同情她的遭遇。
「别哭了,换你告诉我,你有哪些家人?」康佳瑀叹了口气,取下他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。
一双浸在泪光里、形状优美、大小适中的眼,就这么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她眼前。她呼吸一窒,为那双朦胧泪眼专注的凝视。
袁书呆,他竟然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!
「我家人口很简单,妈妈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,现在只有我跟我爸,我爸在大学教书,几乎都住在学校里,很少回家。」
「袁英。」她突然伸出双掌捧住他的脸,凑上前仔细地研究起来。
「怎、怎么了?」他被她过度贴近的眼盯得有些不自在。
「原来,你长得还不赖嘛!」她以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嚷道。
他有一双不该属于男人所有的漂亮电眼,直挺的鼻梁和木村拓哉式迷人的丰唇,额头方正,下颚的弧度也很完美,配合一八七的身高,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,稍微打扮一下,台面上那些偶像明星恐怕都得靠边站了。
真想不到,黑框眼镜加香菇头,居然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破坏力,由此可见,发型是男人的另一张脸,眼镜则是损害容貌的毒面具。
「是吗?」他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。
「是啊。」
「袁英,虽然你是一头脑震荡的猿,但是,很少人会像你一样,为我的事哭得那么伤心。我很幸运,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。」她把眼镜置回他鼻梁上,这样的一双眼还是藏起来好,省得祸国殃民。
听见她这么说,袁英冲动得伸出双臂,再次将她拥入怀中,那保护的姿态,像是容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。
她在他怀中轻轻叹着,看他这副模样,说不感动是骗人的,她感觉得出来袁英待她的真诚,他为她落下的泪没有任何虚假。
可现在是酷热不堪的八月天哪,他就不能稍微放松一点,非得要和她相濡以汗才行吗?
这头笨猿,恐怕很难进化为正常的人类啊。
***凤鸣轩独家制作******
告别康佳瑀之后,袁英拿起从来没用过的手机,再从皮夹里翻出杨汉琛在同学会那天交给他的名片,对照上头刊载的数字,小心翼翼地拨号。
「喂?」
「请问,是杨汉琛吗?」
「我是,请问哪位?」
「我是袁英。」
「书呆,是你啊!找我有什么事?」
「那个……我最近有点想换工作,不知道你上回提过的事还算不算数?」
「当然算数!」杨汉琛的语气立刻热络起来。「太好了,你终于想通了,我给你公司地址,这几天有空就过来吧!」
「等等,请等一下。」袁英手忙脚乱地掏出纸笔。
他想换工作,换一个地点在台北的工作,不为更好的待遇、不为节省通车的时间,只为一个坚强得令人心疼的小孤女。
他要尽一切努力,使自己成为能让她安心倚靠的对象。
源源不绝的斗志盈满他的身体,从今而后,就由他来扞卫她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