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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你那不负责任死去的父母啊。”
现实狰狞的嘴脸,与过往温柔的面孔,像电影一样交错出现在弥花的眼瞳。为什么同样的人,却可以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差,望着以往叫做“叔叔伯伯”的长辈,如此狺狺咆哮的脸,弥花觉得自己快要吐了。
“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?”
她流泪看着把这群人全部轰走的保镖先生。
“因为每个人都在经历这种事。”
保镖的视线透过墨镜,静静地却也是灼热地盯在弥花的脸上。
“小姐,这是必经的事。”
弥花不甘心地质问:“难道痛苦、悲伤、被欺骗都是必经的事吗?”
“没错。即使是幸运得像小姐你这样的人,都无法摆脱。”没有惯常懒散的微笑,凛然望着她的保镖这样回复。
弥花哭倒在家中的沙发上,不明白为什么温柔的森秘书,会联合敌对企业,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卖公司。但是后悔也只是无用的事,弥花最担心的是医院里的爷爷。
“如果我能早些赶到,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吧。”
身在美国的姑姑终于赶来了,弥花含泪被姑姑拥入怀中。
“好了,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吧。”有着熟悉的像妈妈一样香味的姑姑,温柔地抚摸弥花的头,“弥花,还只是孝子呢。”
公司的事交给律师处理,家里的事交由姑姑打理,弥花重新回到正常上下学的生活里。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。司机、保镖、一个个都离开了千本家。终于要提着书包自己步行上学的弥花,在第一天就因为拿捏不准时间而迟到。
“小姐,保重啊。”
拎着行李的保镖在临行前,这样说道。
第一次发觉这个人已经和自己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弥花,难过得像失去了最最亲近的朋友。从来没有发觉过他的重要,一直都觉得如果摆脱他就可以自由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保护她了,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,才发觉真的好可怕。但是家里变成那个样子,已经无法承担额外的费用了。这样说着的姑姑遣散了所有的佣人。弥花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,而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学校也完全改变了……
“大小姐已经不是大小姐了,为什么还要上贵族学校?”
“飞机失事不是可以拿到大笔保险金吗?就是用那个来支付剩下的学费吧。”
“脸皮真厚呢。如果是我的话,就会转学的呀。”
这样刺耳的言辞,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弥花的耳膜。
但是弥花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哭泣,只是瞪大眼睛无视他们,昂首地走过去。
因为、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,所以我不需要感到羞耻。在完全是正直明亮的教育中生长的弥花,就像一株笔直的植物那样,拥有属于她的风姿。
“真是讨厌,好碍眼。”
站在楼梯台阶最上层的少年,蹙眉看着走上来的弥花,伸出了手,“你的样子非常惹人厌,失去父母不是应该哭到脸肿吗?”他用力把弥花推下了楼梯,“对呢,就像现在的样子。”
脚在跌下去的同时扭伤了,弥花倔强地忍痛抬眼,若在平时,一定有数不清的手会伸出来抢着来扶她吧。但是现在却化为冷漠的注视,以及嘲讽的笑声。
“弥花?”
天真可爱的声线在背后传来。
只是回头,就看到了最熟悉的朋友的脸。美朋睁大眼瞳,湿润地注视着她。
“好可怜呢,衣服都弄脏了。”轻盈得像小鹿一样奔来的身体,甜美得像天使一样的微笑。
“你的父母遇到了不幸,真可怜。你家的公司倒闭,真可怜。连车子也没有了,真可怜,听说最疼你的祖父也快死了,真可怜……弥花。”
少女大大的眼睛近在脸前,粉红的唇瓣一张一合:“你真的好可怜呢。”
心脏剧烈地跳动。
大脑却是一片空白,只是像坏掉的唱片那样,反复跳着“真可怜”这样的字符。被同情了,为什么会是全身都要燃烧起来的感觉。说着“真可怜”的少女的笑容充满可恶的味道。比被打了耳光还要难受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,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羞辱又是什么!弥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。
“嗤。”有谁在不屑地冷哼,“这就是女孩子的友谊呢。”
抬头,视野一片昏暗,看不清是谁说了这样的话语。
只能见到黑色的皮绳在细白的颈上闪动。
突然很想就这样消失,无法忍受继续存在于这里。不是畏惧冰冷的言辞,而是其他的一些无以名之的东西。
在自尊心碎裂的声音里……
弥花想起了保镖先生的话——“小姐,这样的话,也对小姐的朋友说了吗?”
他一定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吧,但是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自己呢?有锐利的东西化为悲鸣,震动在弥花心里。无法去痛斥美朋,因为自己一定犯下了不知名的过错,就像受到诅咒的星星王子那样。
但是,但是我并不是成心想要那样的。弥花在心底拼命地解释,我不知道原来被别人站在高处同情是这么差劲的感觉。
从生下来就一直都是处于最高处的大小姐的弥花,即使不明白这样的事也没什么不对。就像保镖说的,对小姐来说,没有可以称之为“错误”的事。是的,但是这个前提是,她一直都是“公主”的话……
我到底一直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呢?弥花开始思考,究竟以前的是假象,还是现在的是假象?
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学校,被迎面撞到的路人斥责:“没有教养!”
头发散乱,身上的衣服也因跌倒而弄脏,弥花在迷了几次路后,才终于走回到家门口。一瞬间,觉得自己很没用。为什么已经十六岁了,却还会迷路呢?没有人接送、没有人照顾的自己,竟然只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。
被强烈的羞耻心刺激到发抖,弥花忽略了近在眼前的现实。大门口的铁锁,阻隔着弥花与温暖房间的距离。
“为什么啊!我是弥花啊。”怎样敲打也无法得到回应,她虚弱地任由身体滑下,还是紧紧地握着拳头再三敲击。
“我是弥花啊。为什么要锁门,为什么不让我进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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