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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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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媛安走得好急,贵蔚起床用早膳时,他已经上路了。

贵蔚有些庆幸,或许,暂别这四个月,对彼此来说,都是好的。他们不必再这样对彼此大吼大叫了,可是,却也有些落寞。

望着空荡荡的对桌,贵蔚想起贵媛安那又轻又暖的诱哄声。

蔚蔚,你觉得,哥哥能给你的,是否太少了?

哥哥能给蔚蔚的,也不只有这些……

人在自己身边时,她觉得压力好大;不在自己身边时,又无法克制去思念……

这庞杂,压得她更加紧闭自己的心房,不想和任何人说话,总是很孤僻的,把自己关在多福院里。

当然,她也知道,这可以让婢女们好办事。她们一定被仔细地嘱咐过,要好好地看牢她,不准她跨出这宅邸半步,更不准在她面前闲言闲语,说些外头的事。

她再度变回那孤寂的贵蔚,只有手里的陶土与油彩,可以让她暂时幻想一下,自己有父亲、母亲、兄弟姊妹,以及无话不谈的朋友们……

贵蔚就这样茫茫然地,与陶俑们共度了两个月的时光。

一天,晴朗的冬日午后,终于让贵蔚走出阴闷的屋子,到多褔院的园子透气。婢女们为她备了炭盆与手炉,也在她停留的亭子外加了三层帷幕,不让她害寒。

空气的微冷,让贵蔚的神智清醒许多,不再像之前闷在屋子里,浑浑噩噩的。

她恢复了些精神,勤快地摆放着工具与油彩,然后打开那只装盛着陶俑作品的木盒,继续未完的工序。

看着那木盒里的陶俑,她忽然一愣。这木盒是贵媛安请人特制的,一个大盒子分成狭长的五格,可以一次盛放五只陶俑。贵蔚这样一看去,才发觉……

这盒子里的陶俑,塑的全是贵媛安。严肃的贵媛安,带笑的贵媛安,熟睡的贵媛安,生气的贵媛安,难过的贵媛安……

这些天,自己昏昏涂涂地想了些什么,都已不复记忆。这些陶俑,是证据吗?

不过分离两个月,她就已经如此刻骨铭心地想念他了?看着这些陶俑,贵蔚对自己呕起气来。她不想念他!她在心里喊着。她一点都不盼他回来!

她端起木盒,掀开帷幕来到池塘。她蹲在池畔,从木盒里拿出那只塑得严肃的陶俑,咬着牙,毫不眷恋的,就把这陶俑扔进池子。接着,她扔了那只带笑的。然后,熟睡的、生气的,通通扔进水里。最后,连那只难过的陶俑,也沉到了池底。

她转身,本想走,但想了想,又转了回来,低头看着那些陶俑的下场。

它们的面目,开始糊成了泥浆,池子的水也变得浊黄不堪。

贵蔚瞪着、瞪着,全身发抖。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心里的不舍。

大哥,大哥要离我而去了……

她紧闭着眼,再睁开——她后悔了!她掀起袖子,竟想这样伸手下去,把那些陶俑全捞起来,完全不在乎那池水有多冰冻。

「小姐!」忽然,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唤住她。

贵蔚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。她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:「郑参事?」

「您在做什么?快起来。」郑参事焦急地趋前,想扶她起来。

贵蔚与他不熟,对他这热络有所戒备,她赶紧站起来,不让他碰。

「您要是受寒了,侯爷可是会怪罪的。」对她隐约的排拒,郑参事不在意,依旧关心地道。

贵蔚觉得还是要与他说些场面话,才是礼貌。「我以为郑参事和大哥一块去牡国了……」接着,她一惊,赶紧问:「难道,大哥提前回国了吗?」

郑参事堆着笑,客气地答:「不是的,小姐,因为侯爷还有一些事没办妥,所以小的得留在国内,替侯爷妥善那些事。」

贵蔚松口气。她总觉得这贴身的副官,会跟着大哥去到天涯海角,因此看到他出现时,便很直接地以为大哥也在附近。接下来,贵蔚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话,便僵硬地福了身,想要离开。可郑参事却又反常地叫住她。

「小姐。」他说:「听说您,这两个月都待在这院里,没出去半步。」

贵蔚有些惊慌地看着他。大哥在府邸的时候,她与这参事是从没交集的,她不解这男人今天为何话那么多。

郑参事在贵媛安身边待久了,很会察言观色,马上安抚道:「小姐莫惊,小的没别的意图,只是,在琢磨着,有些话,当不当同您说。」

「……什么话。」贵蔚试着放软声音。「你说。」

郑参事不直讲,却又绕了一个弯子,说:「敢问,是不是外头那些婢女们,故意让小姐锁在这宅子里头,不让您出去?」

贵蔚想了想,怯怯地说:「可能吧。」一开始,是她先将自己关起来的,不愿到外头去。可之后有一回,她想到房间与园子之外的地方走走时,却见婢女们慌张地想要阻拦她,却又不敢太明显。那种感觉,很像在暗地里监视一个被软禁的人。

但她没多想,只把这事当成是贵媛安遗留在这宅里的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
「您有没有想过,她们为何如此?」郑参事问。

贵蔚谨守分寸地答:「大哥吩咐的。大哥不希望我离家,遭遇危险,让他在国外还要操心。」她不愿在外人面前批评贵媛安。

「真是如此吗?小姐。」没想到,郑参事竟骗了矩,质疑她的话。

贵蔚皱着眉看他。

「小姐,请恕小的直言。」郑参事赶紧恭敬地弯下身。「小的实在无法眼睁睁看您被蒙在鼓里,毫不知情。」

贵蔚紧张不安地说:「什、什么事?」

「其实,侯爷离府的第一个旬月里,仍留在国内。」郑参事悄悄地觑着贵蔚的表情,边说:「他忙着一件事,一件他极不愿让小姐知道的事。」

贵蔚的手流着冷汗。不知为何,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。那预感就像她得知主母与德清氏的遭遇一样,啃蚀着她对贵媛安的信任。

「在此之前,小的冒昧,再问小姐一个问题。」郑参事看清了贵蔚的情绪,心底暗笑,继续以谨慎的口吻问:「为何这两个月里,清穆侯夫人完全没来探望您?甚至没捎任何音息给您?毕竟,您们是如此要好的友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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