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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此堕入苦海,永无回头之路了。
“七哥。”慕蓝秀眉微蹙,又恨又悔,“要是你不愿意,我可以去……”
“去哪里?”谢慕白打断她,“你哪儿也不要去。下个月初十,还得帮我迎娶新娘子哪!”不就是一个公主吗?男子汉大丈夫,娶区区个把老婆有什么打紧?
脊背一挺,秀雅得几乎纤弱的脸庞上有着少见的坚定勇气。
不过,没什么威慑力就是了。
慕蓝更为担心,“七哥,还是别逞强了吧。公主……公主她要嫁的可是一位勇士。”七哥这样子,成吗?
别躲过一个欺君之罪,又扛上一个欺君之罪。
“怎么不行?”谢慕白似笑非笑,“最后一箭射来的时候,你可见我躲过?”
是……没有躲。
可,她知道,七哥是为了护她。
若不是她在身后,七哥一定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。
箭来之时,她借七哥之手发出最后一枚金针,在箭势透衣而入的刹那,险险打落羽箭。七哥是没有受伤,可所有人都无可避免地看见了,箭尖射入衣襟,人未伤!他是当之无愧的准驸马爷!
一切就这样成了定局。
百口莫辩!
都是她!都是她害了七哥!
“我去跟娘说!我要去跟娘说清楚!”跺一跺脚,用衣袖一把抹去眼角泛起的雾气,慕蓝转身就跑。
谢慕白摇摇头,也不拦阻,只用着百无聊赖的语气说:“娘那么精明,她什么不知道?你刚才没听清娘的意思?”
让他少废话,扮好自己的新郎官。如此,八妹做错的事情,才能由娘亲来审判。
唉!
说她没脑子就是没脑子!
放眼整个王府,除了娘之外,还有谁能聪明得过他这个状元郎?
不过,让他一直想不通的是——
他既然最最聪明,可,为什么上娘当的那个总是他?
不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,整个靖安王府忙了个人仰马翻。
原先,皇上御赐的状元府离王府隔了整整一条街,因是新赐不久,谢慕白也没有要搬出去住的意思,所以状元居便一直未曾整理。
如今,公主大婚。
那宅子便索性大肆整顿了一番。甚至将后院相连的一栋老宅一并买了过来,在园子里开了一道侧门,如此,便可与王府后门隔巷相通了。
老宅子里的旧家具从状元府里搬出来,刚买来的新家具便由王府这边送过去,既方便,又壮观。
许久不曾引来街坊邻里探头耳语的靖安王府,这一遭,总算扬眉吐气,重新成为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必备谈资。
这一日,初十。
大婚的仪仗一直从宫门排到了位于紫庆街的靖安王府,由皇宫一路到市井,无不喜气盈然,极尽奢华之能事。
如此排场,如此煞费苦心地筹划下来,婚礼想不盛大隆重都不容易。
王府里,前来道贺的佳宾贺客络绎不绝,直到入夜都还热闹滚滚,喜气洋洋的红光照亮了京城半边天。
好不容易,醉醺醺的新郎官被王妃命人从酒酣耳热的宾客中解救了出来。
“怎么回事?”虽略显疲态,但依然仪容端整的王妃蹙起描画细致的眉,“你们没帮少爷挡酒?”
“不是的,不是的,”小厮、护卫们一齐摇头,“是七少爷兴致好,说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,人生两大乐事,都被他一人尽享,岂不快意也哉?”
那伶俐的小厮把谢慕白醉眼朦胧、口齿不清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,原本是意兴风发的一句话,生生被他学成落魄醉客的胡言乱语。
众人想笑,但觑见当家主母冷肃的冰颜,一下子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拿醒酒汤来!”
“是!”其中一人匆匆而去。
“娘,别担心,”谢慕白睁了睁眸,嘻嘻一笑,“您儿子我可不会借酒浇愁。”
王妃张张嘴。
“嘘——”谢慕白轻轻一挣,挣脱众人的扶持,踉踉跄跄地朝前走,走两步,回过头来,似真似假地笑,“我也不会借酒装疯。”
说完,“吱呀”一声拉开后门,穿过巷子到对面去了。
红色喜袍的一角在夜色里翻飞,幽深的长巷黑得仿若一只深深的隧洞,只一瞬,吞没了袍角。
这一边,陡地静默了。
好半晌——
直到“咚咚咚”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跑过来,王妃才猛然回神,静静地瞥了来人一眼,“拿回去吧,七少爷用不着了。”说着,迈步离开。
这……
小厮低头看看手里端着的醒酒汤。
他才离开一会儿,发生什么事了?
剩下的几人亦齐齐摇头,都是一脸茫然。
红烛高烧。茉莉花的清香混合着松脂燃烧的香味,浮荡在幽静的室内。
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去,一切都是红的。
红窗纱、红喜幔、红床红被红色的光、还有如红烛高烧般的火热滚烫的心情。
金珂珂在床沿规规矩矩地坐了一会儿,但,怎么坐得住呢?
她此刻的心呀,如煨在细火上的炖盅,慢慢地加温,慢慢地冒泡,慢慢地调以各色美味的佐料。
再在心里慢慢酝酿,酿成幸福的味道。
这,便是她日后的生活了么?
这,便是她所坚持承袭的——名将与公主的传奇?
“小路子?”再也坐不住了,珂珂一把掀开红色盖头,清亮有神的眼瞳中漾着骄傲自负又期待的眸光。
站在一旁作小太监打扮的少年微微顿了顿首,语气懒洋洋的,“在!”
“你说,待会他进来的时候,会不会躲不过我们布下的陷阱?”话虽如此,可她微微笑眯的大眼儿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怀疑。
为什么要怀疑呢?
她的夫君,大智若愚、深藏不露,怎么会把这些小把戏看在眼里?
明明心中已有答案,而她却偏偏要一再试探,一再认定!
累不累啊?
小路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,提醒她,“马上你就可以看到了。”